“徒儿，你是怀疑啥？”
西门突然传音。
“青空撒谎了。”
“嗯？你咋知道的？？”
南恪顿了顿，一边听赖老道说下去，一边回答：
“是旧体的意思，他说，青空如果遇到这种男人，只会警惕到极点，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直接一剂曼陀罗把他们放倒，不会再多管其他……除非，不是他们带青空去的那个‘洞’，而是，青空计划好了，把他们带去那个洞的，她知道那个‘洞’里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除了药草之外，她最感兴趣的……是鬼。”
*
…………………………
“落花洞，是湘水西，洞神在的地方。”
“当有年轻的姑娘从洞前走过，被洞神选中，那么，那个姑娘就会患上神游之症，流下眼泪，能将大树的叶子都哭落下来。”
“虽口头上说的是病症，但其实，那神旨，只是给我们凡人看罢了，告诉我们，那个姑娘已经被神选去了，别人是不能打那姑娘婚事的主意的。”
“然后啊，在那之后的不久，我们桃花村的村民就要挑出一个良道吉日来，将那个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送入落花洞，送给洞神。”
“这便是神娶妻。而那被送进去的姑娘，就是传说中的‘落花洞女’了。”
小翠一边蹲在地里摘菜，一边给来找她说话的青空解答。
青空在一旁听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隔了一会儿之后，又问道：
“那为什么那几个赶尸的叔叔说幸好没把我带进落花洞呢，如果带进去了，会怎么样呢？”
“我们这里是没有供赶尸人停脚的夜栈的，所以他们只能去神脚下，受神的护佑，可以在落花洞里歇一歇，但是那洞神呐，认死理，如果有沾了尸气的活人被带了进去，会被认为是欺骗，他们会受惩罚的……”
“哦～这样啊……”
青空蹲在小翠身旁，用手撑起下巴，歪了歪头，显得十分乖巧，惹得小翠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孩子也长得太漂亮了。
“其实不过就是野神罢了……”
赖老道背了一捆柴火，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俩身后，突然出声，倒是把小翠吓了一跳。
“嗐哟……吓我一跳，赖老道你又去后山捡柴火啦？”
“是了……刚回来，过这边的时候听到你们在说那什落花洞呢……给，小青空——”
说着，赖老道递给了青空几颗硕大的松果，掰开夹缝，那里面是鲜嫩饱满的松子儿。
“来，小翠你要不要？”
“我就不要啦，快点摘完了菜我还得……”
“赵翠！”
小翠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吓了一跳，几人都转过身去看向来人。
那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人，肤色偏黑，身材有些壮实，双目含怒，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的。
这人就是小翠的丈夫了。
“磨叽啥子哦你？摘个菜要摘到天黑啊？滚回来煮饭，今天本来就输了五把，不要惹老子！”
“晓…晓得了……马上就来……”
小翠虽然是一副已经习惯了的模样，但还是免不了被吓到抖了一下。
赖老道张着嘴，明显是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按了下来，转过了头选择不去看那男人。
青空面无表情地盯了那人一会儿，又埋下了头思索了一会儿，从头上的银饰里又扯了一朵小的银羽出来，站起身，扔到了男人手里，继续盯着他，那眼神令人捉摸不透。
然后，那男人拿牙齿咬了一下那朵银羽，又看了一眼还蹲在地上的小翠，轻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回去。
小翠站起身来，摸了摸青空的头，叹了一口气：
“青空啊……其实，不用这样的，你越给他，他只会越来越变本加厉……”
青空没有说话。
赖老道虽然对这种行径嗤之以鼻，却也不好对别人的家事过多地说些什么：“小翠，你家这也真是……”
“唉……不说啦不说啦——”
小翠摆了摆手撇开了话题，勉强地笑了笑，把语气压到了最轻松的状态，像刚刚那场闹剧没出现过一样，开始跟青空打笑：
“多亏偶尔还能和青空说说话呢～以前我都麻木了……”
“切——”
赖老道不屑地从鼻子里哼出了声：
“也就是你脾气好了，总受他欺负……要是我，直接去给洞神祈愿，拼个两败俱伤也要把他阉了……什么垃圾……”
“嗐——”
小翠状似无谓地继续摘菜，可脸上笑容却越发勉强：
“说不定会过去呢……他这些日子，一天里面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家，只要他不在，我可不就清闲自在多了嘛，他又不可能让我和离……说不定以后会好点儿呢，说不定会过去呢……”
一语毕，三人俱无言。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青空才又问道：
“……不是说那落花洞的洞神能管祈愿嘛，为啥不让洞神直接把他收走算了，好讨厌的人啊……”
小翠听到这颇为孩子气的话语，一时间没忍住笑出了声。
另一边，赖老道也笑了起来，接道：
“这种野神的祈愿，可不是那么容易拜一拜上柱香火就成了的，小青空……”
“那是什么？”
“当初我师父还在的时候，跟我说过，如果要向那神祈愿，要付出的代价极大，诸如一半的灵魂，一个人的肉身，和一个人的良知啊、神识啊此类的，才能真正换得祈愿的结果。”
“咦……这么恐怖？”
“可不是，毕竟不是真正的神仙拿……但是他们倒是把那洞神当个宝……我师父都说过了，那些女娃儿根本不是所谓的落花洞女，就是灵根苏醒了而已，他们还偏不信，遇到就送进去，遇到就送进去，都不晓得逼死多少个女娃儿了……”
“前两天的玉儿姐姐也是嘛？”
青空突然想起来她去找其他女孩儿玩儿的时候，听她们提起过这件事。
“是啊，她也被选为落花洞女了，再过两天就要嫁出去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小时候听阿爹阿娘说这样的事还没觉得什么，但是你们现在这么一讲，我倒是越发感觉送落花洞女这事有点子瘆人了……”
小翠迟疑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
赖老道听了小翠的话，倒是意料之中的表情：“是啊……不过可能也就你会这么觉得了，你看村里其他人，连我画符纸都要笑，我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就要笑，只有小翠你和青空还信我修的道……也不知道他们是有多闲，我修道又碍不着他们屁事儿……”
“说来也怪……我有时候都会觉得我和这村子好像融不进去——”
小翠摇了摇头，接了话道。
*
…………………………
“那么赖前辈，你是怀疑，青空遇到了非人的东西？”
南恪偷偷在袖子里凝了一丝灵炁。
“是啊……她那么聪明，我和小翠又跟她说了那么多遍，她是绝对不会跟着陌生男人陌生女人走的，连老人、连我自己，我都给她说了，也要小心，女孩子家家，要保护好自己……她又会法术，普通人怎么可能会对她有什么威胁？我就怕啊！唉……”
“那她平常也会去找村子里的其他女孩子玩儿吗？”
赖老道略一沉思，回答：
“对……何家的女娃，张家的女娃，张老二家的幺妹儿，她白天都会去找她们玩儿……她在这一圈玩儿得特别开。”
“那……那个叫玉儿的落花洞女呢，青空也会找她玩儿吗？”
南恪将手悄悄放到了赖老道背上。
“玉儿啊……这个就不晓得了，我只有一次傍晚出去找小青空的时候，看到她们两个在说话，其他时间就没有了……我们这儿，落花洞女白天是不能出门的，不然落花洞女的家人要遭殃，跟落花洞女有过接触的人也要遭殃，那一次我就赶快把青空拉回来了，毕竟我也不晓得那个洞神有些啥子神通嘛……”
“那……玉儿家，在哪里呢？”
南恪手中的灵炁正蓄势待发。
“她家啊……她家在我们桃花村靠近河边边、最东边的那家人户，她家种得有一棵好大的玉兰树……”
话越说到后面，赖老道的声音也越来越弱，到最后，直接晕过去靠在了石桌边儿上。
南恪收回了灵炁。
突然，一阵狂风从东边，太阳此时应该对着的方向刮来。
黑云狂卷，从东方始，幕天而至。
未过半刻，本该落着夕阳余晖的天空，此时，已然异化成了黑夜。
骨刻于此时从南恪后心处飞出，化形成了人形，向南恪行了一礼。
“公子。”
“阴进阳消，是异象啊……”
南恪往东方的天空看去，话语中有些意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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