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殿下。”
“请您先行一步，接下来属下或许无法为您护道了。”
那护道者奔掠的身影，骤然停下，躬身抱拳，目光内尽是决死之色。
自十三岁那年起，他便成了景阳殿一名死士，和他一般的，还有无数人，早知这一天会到来。
苏文渊看都不看他，一张脸上难掩惊恐，如今唯一的念头，便是尽早逃去山门。
那些该死的凶兽妖魔，突然发狂，将他的一切计划尽数打乱。
尤其是老九。
本意是打算借这次冬狩出手。
让他死的悄无声息。
到时候人一死，即便有人察觉到不对，他也能安然脱身。
但……
这场突如其来的兽潮暴动，让所有都成了幻想。
真是好命。
恨恨骂了一句。
苏文渊眼神内寒意涌动。
之后，再不敢有半点耽误，整个人化作一道黑影，在山林内迅速穿行而去。
二品境界。
虽说金玉其外，但也不完全只是花架子。
速度还算快，起落之间便是数丈之外。
等他离开后片刻。
那名死守后路的护道者，忽然眉头一皱，在他视线中，除去那道足有七八丈高的妖魔外，前方竟然还有一道身影。
一身黑色夜行衣，连面目都以黑巾遮掩。
“兽潮并非意外，是人为！”
看到这一幕，他脑海里陡然浮现出个念头来。
下意识想要惊呼，给三殿下传讯。
但还没等他张口，甚至只是从失神中清醒过来，便感受到一双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随之而至的。
是一股磅礴如潮的妖魔气息。
山呼海啸般，朝他笼罩而下。
那护道者身体一下僵住，连同气血、精气甚至连神念，仿佛都被那股气息封住。
余光中。
一道如山般的巨大身影。
嘭的一声从天而坠。
随后他就看到那头妖魔抬起了脚，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只是一跃而起，带动的气劲，便将他身躯硬生生碾碎。
“螳臂当车啊。”
苏墨落在一处树梢间，稍稍歇了片刻。
看着这一幕，忍不住低声自语了一句。
死士当死，只不过为了苏文渊那种人而死，实在没有半点价值。
眼看那头竖眼猿魔已经再度追赶上来，他深吸了口气，整个人也爆射而去。
只十多息的功夫后。
苏墨视线中便看见了那仓皇逃离中的身影。
苏文渊底子太差，加上又是惊慌之下，这种长时间奔掠，对他而言，是莫大的负担。
速度在肉眼可见的变缓。
而且没有护道者跟在身侧，此刻的他就如无头苍蝇一般，根本辨认不出方向。
“今天就是你死期了。”
看着那道背影，苏墨眼神内冷意更深。
借刀杀人。
借的还是一头竖眼猿魔。
就算他苏文渊是气运之子，今日恐怕也必死无疑。
甚至借着这一刹的间隙，他还有心思，将心神沉入千里追踪符内，查探了下周围。
诧异的是。
如今黑水山脉内，最大的一股势力，大皇子苏武等人，被兽潮冲击，竟然也出现在了附近。
“看来得速战速决了。”
对于大皇子一脉。
苏墨并无太多观感。
但这场夺嫡之争，无数人被卷入其中，作为两方之一，若是苏文渊今日死在此地，到时候苏武便会一脉独大。
皇权之争。
最怕见到的便是这种局面。
所谓的帝王心术，其实往简单了说，便是维持平衡。
苏文渊一死，除他之外的七位皇子中，三人附庸，六皇子等人势必会一落千丈，根本无法与苏武相争。
苏摩想来想去。
似乎……
到时候，自己势必会被推出来。
站在苏武的对立面。
太子？
皇位？
苏墨眉头微挑，争一争似乎也很有意思。
数个念头在他脑海深处逐一闪过，随即便消失不见。
避开身后一株破空而来的巨石，借着那四起的烟尘，脚尖在一株参天大树上轻轻一点。
人便横空穿过。
刷~
一道破空声响起。
大口喘着粗气的苏文渊，脸色惨白，刺骨的寒风中，身上那件玄色长衫竟是被汗水打湿。
他只觉得浑身瘫软无力，胸口都快要炸开，再简单不过的呼吸，嗓子都刺痛无比。
陡然听到头顶那道破空声。
他脸色猛地一变。
下意识抬头望去。
一眼就看见，落在身前不远外的那道黑衣身影。
正好拦住了他的去路。
“滚开！”
苏文渊哪会不明白。
这人是打算祸水东引，简直心思歹毒。
一双眼睛瞬间变得血丝密布，如同渗血一般，咬牙切齿的大声吼道。
“看来三皇兄，远没到极限啊。”
苏墨撇了撇嘴冷笑道。
只是听着那熟悉的声音，苏文渊却是瞬间如遭雷击，一张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苏！墨！”
“是你，大妖是你驱赶而来。”
苏文渊瞪大眼睛，声音嘶哑无比的怒斥道。
“不愧是文满太安城的三皇兄，这么快就识破了皇弟的计策。”
苏墨拔出身后长剑，剑气如奔雷，一连斩断十多株大树，将苏文渊四周后路尽数封死。
他则是站在高处，看向慌神的苏文渊，冷笑道。
“该死！”
“苏墨你敢动手杀我，父皇绝不会放过你！”
听着身后那越来越近，形如山崩的落地声，苏文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实在没想到，苏墨竟然对自己也下了杀心。
“放过你？”
“你又何曾放过我？”
“印绶监张倌、指挥使祝宗，不都是三皇兄你的人么，皇城内杀人都不惧，这茫茫山林，死个把人，你以为谁能知道？”
苏墨一字一句。
每说出一个人名，苏文渊脸色便苍白一分。
“是你，该死，难怪他们不曾回来，午门外箭手也是被你所杀。”
苏文渊脑海中心思如电急转。
他忽然一下想通了许多事。
“三皇兄，现在知道……似乎有点晚了。”
话音刚落。
一道恐怖的气息从天而降。
那头竖眼猿魔终于追至，如雷般的呼吸中，抬脚狠狠朝横在身前的大树踏下。
感受着那惊人的动静。
苏文渊一声尖叫，几乎是下意识从怀中取出一支狼毫大笔，信手在身前挥出几下。
而后。
苏墨便看到一个金色‘镇’字，出现在他头顶虚空。
“圣人言：子不语怪力乱神！”
一声大喝，犹如雷鸣，刹那间响彻整座山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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