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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狂很侠很温文 宵夜散步萤火虫

从茱俞城离开,走过那座白石拱桥,担心再生变故的李锦年没有多看一眼繁华依旧的大街小巷,也没有在拱桥上各式各样的小摊前驻足逗留,甚至怕那位修为极高名叫沈侵的中年男子临时反悔,踏出风月酒楼围观人群的第一步后,在所有人怀着敬畏目光里走到正街尾,他没有回过一次头。

想到经过福禄街时,遇到的那个红裙少女硬是缠着俩人胡搅蛮缠了一番,一会儿说他尖嘴猴腮的不像个好人,一会儿又说乔灵犀不知羞耻,想一出是一出,也没个由头,且殷桃小嘴说起话来实在损得很,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眉眼看着实在讨喜,怎么就那么娇横蛮霸,神经大条得很,说到神经大条,李锦年用余光悄悄看了一眼身旁的乔灵犀。

不知道怎么脱困后这位女侠兴致就有些不高,保持沉默,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严肃和凝重的神情,不像以往那般大大咧咧。

南方的春天没有尾声,夏天来得突然又很自然,也许秋天会因最后一片落叶离开枝头而宣布结束,冬天会因一朵雪花辗转飘落而预示凛冬已至,但夏天,就是那么和谐无声。

当你觉得天空蓝得有些湛,阳光暖有些烫,放眼望去,是连绵青山没有尽头和水天相映鱼肥鸟逗,是空气中炽热的尘嚣味和燥意,是行走在烈焰烹炉上心头有火身如浴火眼见皆烦,便是夏,南方的夏。

走在乡野密林间,习惯了身边这个青衣少女活泼开朗,乐呵乐呵的形象,骤然间变得沉默寡言,还心事重重,李锦年也有些不适应。

他抬头看了一眼远方的天,日光盛得刺眼,不得不让他伸出一只手虚掩在眼前。

阳光明媚,美少女皱什么眉?

“咋了?”

木讷的李锦年带着些关心又生硬的语气询问道。

有些走神的乔灵犀给这突兀一声打断了思绪,她抬头看了一眼李锦年,心想这笨拙憨货也会关心起自己来了,只是目光交错,当发现少年像看傻瓜似的眼神,她怒了。

“你这是啥眼神?”

“我这不是看你愁眉苦脸的有些担心嘛。喂,怎么说我们也化险为夷,再次并肩作战了一次,你咋瞧着不是很开心。”

李锦年以手肘蹭了蹭乔灵犀的胳膊,以此表示自己的宽慰之意。

听着这话,乔灵犀停下了脚步,疑惑问道:“我有什么好开心的。”

不给李锦年答话,她又说道:“是救了那对主仆开心,还是和那沈侵战了几个来回开心?李锦年,你知道我们武修为什么叫武修吗?”

李锦年挠了挠头,没想到乔灵犀会突然问这么个问题,不过问倒是问对了人,直接就给他问倒了。别说武修是什么,就他现在背后背着木剑,其实所谓的剑修他也没完全弄明白,什么朝暮境,什么心气剑府,什么剑术剑意,他都只有个粗略又模糊的认识。

此时的他,只是隐隐期待走到那个地方,一切顺理成章起来。

知道李锦年回答不上来,本意也不是要刁难李锦年的乔灵犀神采奕奕,整个人身上蓦然涌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她的目光投向前方日光密布,树影斑驳的葱岭野山中,声音铿锵坚定道:“武修修一口真气在心间,破命门而使真气覆在体肤表面,日夜锤炼体魄以血肉之躯尤胜刀枪不入的盔甲,炼气府开凿人身这种小天地,将人体内的巨大潜力无限挖掘,不断打破极限步步登山最高处,上天入地,翻山越岭。”

最后,她沉了一口气,平静道:“身为武修,对战斗的渴望远胜术家修士,甚至不在数百年前的剑修之下。从气宗最早的那位传说中的武神境师祖开始,我们始终坚信武修的成长离不开战斗,破境的契机离不开生死间的领略和重生,所以先前我会先拦住你抢先出手。”

李锦年有些不解,但听到说起对战斗的渴望,他想到了那个夜晚,一个被他藏在心底不太愿意回忆的夜晚。在那个月光如碎镜的湖面,那个高大少年说的话,同样的,也是对战斗有种莫名的兴奋和向往。

他自认为自己懂了,想说一下自己的看法,但发现自己又不是很懂,他叹了一口气,索性不再说话,当一个聆听者。

“我来阳城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一直都比较惫懒闲适,整天在阳城各大城无所事事溜达来溜达去,但我知道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一直没当回事,或者说揣着明白装糊涂。之前在落坔镇你看我一人挑翻二三十个武修,其实那场战斗对我已经没有很大的意义,只是考虑到……”

说到这的时候,乔灵犀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认真倾听,眉眼温和的少年,略微迟疑后她转换了个话题继续说道:“刚刚其实我还有别的方法解围,比如说亮出我的身份,但我偏偏选了最坏的方法,不止顺了你的意,其实更是我本心使然。这一战我只和他过招三手,但每一手都有太多细微值得反思,虽然败了,但我已经隐约触碰到了那道门槛。”

李锦年没有喜悦的表情,或者说没有表情,他充当了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不插科打诨,也不挤眉弄眼,似乎对方说什么他都听,听又信,信了就觉得理所当然。

知道自己是对牛弹琴,鸡同鸭讲了的乔灵犀也不恼,只是看着李锦年正色道:“我说这么多,是让你别觉得亏欠我,你我这一路看似我帮你极多,实则相互砥砺,各有裨益,用那术家人的话说,就是相互观道。”

“什么是观道?”

“就是我看你的经历,对事物的辨别和反应,从中有所思考,感悟其中的道和理,或者说学习。”

“那你从我身上看到了什么?”

一头雾水的李锦年一个头两个大,剑修没明白,武修也模糊,又乍听见了术家修士那些玄妙的法言箴语,一时间只觉得脑袋里朦胧一片。

“傻。”

说完这句话的乔灵犀加快脚步,匆匆走在前方。

黄昏时分,两人穿过了一片橘林,看四周围起来一圈篱笆,想来是附近的农户种植而非野橘林。

洁白的小花铺在泥土上,枝条结满一粒粒小青果,看数量,想来是个丰收年。

夜幕降临,繁星闪烁,苍穹之下,两人在一条小河边扎营。

基于白天里的那场对话,李锦年并不觉得两人之间便有了间隙,只是终归气氛有些不自然的沉闷,好像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哪怕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也好。

乔灵犀说的不必觉得亏欠太多,落在李锦年耳中,便联想到了在茱俞城外对那白狐脸儿他的决绝态度。

拒绝了对方的报恩和同行请求,哪怕那白狐脸儿哭成泪人说知道错了他也没有半点心软,显得铁石心肠般冷漠无情,但骨子里保守的李锦年知道,他是真的不愿沾惹太多不必要的是非。

在他心里,并不完全把自己当作这方天地的人,他更怀念那个人口不多的小镇,没有什么神仙老爷,也没有什么剑修武修,也没吃人的妖怪吓人的鬼,除了一大堆古怪的规矩,真挺好的。

有爱自己的娘亲,有可爱的小妹,如果能够找到那个负心人,他会原谅,至少他希望真正的一家团聚,也不负此行。

最早从客家小村出来的,在姜玉楼的胁迫下,李锦年整日寄居荒野,风餐露宿,如今又过上了丛林生活,他倒像是不慎蹦到了岸上的鱼又重新回到了水里,欢快自在。

枕着匣子,行囊垫在脑后,看着星空,胸口躺着竹剑与鞘,李锦年心情很平静。

三丈外,从方寸物里取出帐篷,油灯等用品的乔灵犀搭了个篷子,她不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大小姐,吃不得半点苦,不然就不会在十五岁时独自前往枯骨滩那等凶地,但终归出门在外,又不是穷酸寒门,实在没必要抠抠嗖嗖,在李锦年面前,才表现得有些过于豪奢。

篷子与李锦年中间生了把火,若是少女胆大跳脱些,就要轻佻喊上一句“要不进来一起”。

可是今夜少女明显有些疲惫,早早吹灭了油灯,篷子里漆黑一片,她闭上眼,脑海里便闯进来一个身影。

黄昏时,青衫少年蹲在河边发呆沉思,背影萧瑟,偶尔抬头看一眼天边,迷惘怅然,让人觉得孤独落寞。

有自己的小世界沉浸其中,真的很好吗?

这是她第二次想到这句话,第一次是在茱俞城拱桥上,少年也是在发呆,她当时觉得很好,可今日黄昏时,却让人看着莫名难过。

难怪会有“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一说。

乔灵犀没由来有些烦躁,便觉得篷子里一切都躁,即将破境的那种淡淡喜悦感瞬间被冲散,她翻了个身,又翻回去,觉得身下的垫子有些咯人,翻来覆去,仿佛还听到了远方林里的蝉在鸣。

“李锦年,你睡了吗?”

她毛躁喊道。

半晌,少年带着疑惑“嗯?”了一声。

河边便安静了,没有半点儿声音,静谧而幽深。

睁着眼睛的李锦年答道:“我睡了。”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钻出了篷子,趁着星光,一手揪住了躺着的少年耳朵,恼道:“起来。”

“干嘛?”

“宵夜,散步,捉萤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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