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荷！”鲛人王小心翼翼地捧着心爱之物，热泪如雨簌簌而落。哪里还有一点王者之尊，和普通人毫无分别。
卓言想起明小叶生死不明之时，他也经常取出布偶睹物思人，不知流了多少泪水。上天垂怜，他等到苦尽甘来的一天。鲛人王与菱荷阴阳两隔，漫长的岁月中只有无尽的孤寂相伴。
卓言甚是怜悯这位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道：“人死不能复生，唯有查清真相才能告慰菱荷姑娘的在天之灵。”
“情深缘浅，生离成为死别。”鲛人王轻轻抚摸水晶莲，柔声道：“荷儿，我真的冤枉了罗贞吗？我真的铸成了大错吗？”
水晶莲上光芒大盛，闪闪烁烁耀眼至极。若有若无的悲泣声渐渐响起，回荡在鲛人王的耳边。
“你为什么哭？我真的冤枉了她？”
哭声越发响亮，似有无尽的痛楚与幽怨。
卓言未料到水晶莲的灵性如此强劲，算是个意外之喜，道：“菱荷与罗姨情同姐妹，她当然会伤心。”
“胡扯。”明赫煊道，“菱荷分明是在提醒王上不可相信小人的话。”
卓言笑道：“你真有自知之明。”
明赫煊与卓言斗嘴讨不到便宜，再次转向傻瓜鲛人王，道：“明某为了天理公道赐死结发妻子，多年来与你交心，指点鲛人族建立云城海市，为你们的生存与繁荣殚精竭虑，你不信我？”
鲛人王看看那边，再看看这边，道：“你们各执一词，谁能拿出证据？”
白无念摇头道：“没有。”
“证人呢？”
“早被明赫煊灭口了。”
“什么都没有，你凭什么断定阿荷的死与罗贞无关？”
“明赫煊也没有证据证明菱荷的死与罗贞有关，你凭什么信他？”
“都别争了。”卓言沉吟片刻，朗声道：“人会说谎，真假难辨，但记忆不会说谎。小叶是当年之事的局中人，王上只要探寻到这段记忆，真相自然一清二楚。”
明赫煊抢先一步道：“小叶根本不记得往事。”
“她的记忆被封印，不是忘了。”白无念道，“解开封印很容易。”
“呵呵。”明赫煊冷笑起来，“修为高深的妖族修改记忆并不难。”
白无念回以更为不屑的冷笑，道：“由王上来解开封印，不给我修改记忆的机会就行了，多简单的事，你推三阻四意欲何为？”
明赫煊道：“听你的话无异于找死，我们不会给你一个忽施毒手的机会。”
卓言朗声道：“我愿意当人质，以示诚意。”
白无念惊道：“你别犯糊涂。”
“我意已决，都不要阻止。”卓言大大方方迎向鲛人王的目光，道：“喝毒药，穿琵琶骨，我接受所有制服我的手段。我恳求王上给予一次机会弄清真相，还罗姨一个清白，抚慰菱荷姑娘的亡魂。”
鲛人王道：“我砍断你的双手双脚。”
卓言满不在乎地笑道：“可以。”
明小叶道：“我爹也得捆起来。”
明赫煊道：“我一旦受制他们定会趁机杀掉王上覆灭鲛人族，千万别上当。”
鲛人王脑子里乱成一团，犹豫许久后道：“卓言和那鸟妖都得做人质。”
孤鸿毫不犹豫地答道：“可以。”
“不行。”
卓言大喝一声，纵身跃到珠光船上，冷冷地盯着鲛人王。
“干什么？别以为本王怕你。”
“你不能伤害我的家人，这是我的底线。”卓言突然发狠，双臂传来筋断骨裂之声，刺耳至极。
鲛人王大吃一惊，伸手一摸他胳膊，难以置信地道：“你用灵力震碎了自己的骨头？”
卓言剧痛锥心冷汗频出，咬着牙道：“把我绑起来。”
鲛人王道：“你是卓家的子孙，真的愿意认恶妖恶鬼为家人？”
“他们不是恶妖，也不是恶鬼。”卓言道，“你永远也不明白这种感觉，茫茫黑暗之中纵然被全世界抛弃也无所谓，我有至亲至爱在身边，身在地狱也是光明一片。”
鲛人王内心巨震，敬佩卓言有担当，对自己的质疑随之加深。
白无念是狐妖，鲛人王与他称兄道弟之时有几分纡尊降贵的心态。明赫煊是正道中的无冕之王，鲛人王一直觉得这个朋友与他站在同一高处。
难道他对是非正邪的看法真的很肤浅吗？
“卓言哥哥。”明小叶心痛至极。
“小叶。”卓言柔情款款地看向她，微笑道，“罗姨重病不治是你一生中最痛苦的记忆，但是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别怕啊，你不是一个人承受，我们都在你身边。”
明小叶哽咽道：“我会勇敢面对的。”
“臭小子，又妄想着蛊惑人心。”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明赫煊趁卓言重伤之际一掌拍向他后心。
鲛人王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将明赫煊打倒在地，鲛人护卫一拥而上将他五花大绑。
“你干什么？”明赫煊怒喝道。
“明兄，本王没有伤你的意思，只是为了公平起见。”鲛人王道，“一起关进笼子里。”
鲛人护卫遵令行事，从船舱里取出一个囚禁海兽用的巨笼，将卓言和明赫煊一起关进去。
“你糊涂，听信他的鬼话定会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明赫煊挣扎着爬起来，道：“快放开我，我能保护你们。”
鲛人王听而不闻，纵身跃到白无念的身边，道：“别让我失望。”
白无念退开一步望向别处，道：“老狐狸无福消受王上的垂青，此事过后你我老死不相往来。”
鲛人王皱眉道：“就算我真的做错了，也没必要如此决绝吧？”
“死并不可怕，得看是个什么死法。”白无念傲气十足地道，“士为知己者死，为天理大义而死，为初心理想而死，虽死犹生！被糊涂虫坑死的太憋屈，及时止损才是智者所为。”
鲛人王气冲冲道：“本王不稀罕你的兄弟情义。”
白无双怕他们争执起来没完没了，劝道：“都少说几句，时间拖得越久卓言越痛苦。大哥赶紧将解印之法告诉王上……”
“无需解印之法。”鲛人王高昂着头，“我警告你们，胆敢有异动我的护卫立刻宰了卓言。”
白无念重重地哼一声，拽着白无双远远躲到一边。孤鸿鼻孔朝天翻个难看的大白眼，带着莲儿返回船舱。
鲛人王伸出两指摁在明小叶额头上，屏息凝神搜索她人生中最为重要的那段记忆。菱荷在画面中一闪而过之时，鲛人王突然打个哆嗦，情不自禁地把手缩回去。
“怎么的？”明小叶道，“害怕真相证实你的错误？宁愿让菱荷姐姐死得不明不白？”
“臭丫头伶牙俐齿我不和你一般见识。”鲛人王努力掩藏自己的心虚，调整好情绪再次探出两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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