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想什么呢公主殿下？”
声音打破思绪，回忆戛然而止。
甘翡回神，发现卢瑟尔正一脸关切地瞅着自己，“居然连听我讲话都会走神，是不是没休息好？”
“哪里，没有的事，只是……”
“嗯？只是什么？”卢瑟尔的白眉毛拧了起来，“是我的故事没有意思？”
“啊不，当然不是。”
甘翡急忙否认，但卢瑟尔根本没有听进去，反而兴致勃勃地挽起袖子，誓有大谈一番的气势。
“接下来这个故事一定会很有趣，我保证！”
……
“我美丽的丹瑟之光，你听说雅客罕政变了吗？真难以置信，领导那场叛乱的居然是一个只有那么年轻的女孩子！她才十五岁吧……噢，和你同岁！不过她有不祥的黑发和红眼睛，怪不得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
“卢瑟尔！”
甘翡大喊一声，成功截断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我暂时不想听。”
自己此刻在他心中的形象一定很糟糕，但是甘翡不想去管了。
“……抱歉，卢瑟尔，今天就请你先回去吧。”
她原本的好心情现在变得很差。如果卢瑟尔再待下去，她可能无法控制自己迁怒于这无辜的好心人。
卢瑟尔露出谨慎的神色，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她的面部表情，确认了她不是在开玩笑，而后只好无奈地微笑起来，“好吧。祝您愉快，我尊贵的丹瑟之光。”
他拿下礼帽冲甘翡点了点头，然后像他来时那样，挥舞着手杖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甘翡目送着卢瑟尔的背影，心里缓缓升起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无力感。
为什么……现在的自己，居然连控制情绪不要外露都做不到了吗？
自己不对劲，甘翡很清楚。
但她却无从探查这不对劲的源头是在哪里。
她只知道，这症状是在战争爆发时加重的。
是的，战争，因她而起的内战。
那次会议之后，君臣僵持，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渐渐地，坚持反对意见的大臣们态度开始软化。他们私下联系了迪诺公爵，希望他能够劝父王改变主意，至少等自己成年之后再禅位。
迪诺公爵就是自己的叔叔。
甘翡从未想过，原来权力的诱惑能强大到……让野心无限膨胀，让兄弟兵戈相向。
“国家不能让一个女人统治！难道丹瑟是没有男人了吗？”
“没有经验的黄毛小丫头和老糊涂了的笨蛋，这就是你们的公主和国王！”
“与其效忠一个不靠谱的女王，还不如看着丹瑟灭亡！”
叛军如此宣言着，势力很快从小规模的领地驻军发展为近十万人的军队。
御驾亲征势在必行。
甘翡记得出征那天父王穿的铠甲，上面折射的白光冷厉，看起来威风凛凛。
甘翡记得出征那天父王胯下的战马，枣红的颜色深沉又气势蓬勃，鬃毛如同干涸的血迹。
甘翡记得出征那天父王佩戴的长剑，它被从剑鞘中拔出，高高举起迎向日光，刺眼无比。
后来——
呵。
后来啊……
铠甲残破碎裂，不如废铁。
战马嘶鸣跪地，在炮火中化为焦炭。
长剑一折两半，被碎石掩埋于废墟之下。
“乖乖等着就好！”父王临行前如是说。
于是她等啊等啊，在宫里日夜盼望，等了两年的时间。
等来了背叛。
等来了痛苦。
等来了叛军清剿完毕的捷报。
还有……父王的尸首。
她成了唯一的王位继承人，可她只得到了王位。
此外，一无所有。
雅客罕王都，卡塞。
棠绛一鞭子甩到了雅客罕王的身上，霎时皮开肉绽。
“喂老不死的！敢不敢把你之前的话再说一遍？”
回答她的是痛苦的惨叫和哀嚎。
少女狭长的凤眼眯起，手腕一抖，又是狠狠的一鞭子！
“不说？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说完，她自裙下抽出插在大腿绑带上的匕首，用闪亮的刀面拍了拍那张满是肥肉的脸，继而手腕一转一挑，锋刃便在那张保养过度的脸上划出了口子。
她的吐字清晰，平静又漠然，一字一句轻缓地如同钝刀子落下，割肉啖血。
“没爹生没娘养的杂种，还不就仗着一张脸？真以为自己继承了爵位就是公爵啦？我呸！她就活该被弄死在床上！一家子都信些歪门邪道的，没一个好东西！”
“怎样？是不是一字不差？”
当她嘴角含笑着说出这句话时，被鞭子抽的不成人样的雅客罕王浑身战栗，自口中发出一声含糊的呜咽，“求……您……饶……”
“求我饶命？”棠绛歪头，意义不明地微笑，“这可麻烦了。我最讨厌手下留情了。话说，斩草除根这件事，不还是你们教会我的吗？”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是令我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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