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宴会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太子离去，所以花魁不能再点人入闺，否则便是对太子的不敬。
她不怕太子，宫里面有人罩着她。
但她不想给宫里的那位贵人惹麻烦。
宴罢而散，无数豪贵自厅中离去，先前热闹非凡的大厅，霎时间便冷寂了下来。
红娘子走到了不起眼的角落，看着苏寒山笑道：
“以前的人从来都是来青楼寻姑娘快活，先生倒好，自己带姑娘来青楼，如是大家都这般，广寒宫日后的生意便不必做了。”
苏寒山微微抬头，并未起身，说道：
“人已散尽，找我何事？”
红娘子拍了拍手，那些收拾东西的下人便全部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花魁收了琴，缓缓迈步上前，走到了红娘子身后站定。
此时红娘才开口道：
“将军想请先生为六公子在朝廷谋个职位。”
“最好同律法有关。”
苏寒山挥手道：
“拿纸。”
红娘子微微侧目，花魁立刻离开了此地，不消片刻，便拿了纸笔前来。
她缓缓跪坐在地，将纸铺陈在了苏寒山的面前，又为他磨好了墨，这才重新退到了一旁微微弓着身子，站立不动。
苏寒山拿起了笔，在纸上落墨，不过二字。
——军响。
红娘子接过了纸，交予下人收好，又对着苏寒山大拜。
“红娘代将军谢先生赐字！”
“月末之后，我会去杀人。”苏寒山淡淡说道。
红娘身子微微一震。
“先生……要杀何处的人？”
苏寒山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说道：
“第二件事。”
红娘子呼吸沉重了些，侧目一望，目光落在花魁身上，低声道：
“先生可知冥府？”
苏寒山回道：
“知道，奈何在西周的一处势力分支。”
红娘子继续说道：
“玲珑曾经便是西周凌云城城主花山的女儿，因为某个‘特殊’的原因，导致某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他们被冥府盯上，被灭满门，仅有玲珑一人逃出。”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她到了南晋，被将军收养为义女，本来这件事情到这里已经画上了句号，但冥府的人似乎在寻找一件特别重要的东西，他们没有找到，于是重新盯上了花玲珑。”
“将军对于江湖上的事情了解不深，想将玲珑托付给先生，让先生代为照顾。”
红娘子话音落下，苏寒山怀里的安红豆睁开了眼睛，眼中看着花玲珑，露出了巨大的敌意。
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苏寒山手背轻抚安红豆的温软面颊，淡淡道：
“最后一件事情。”
红娘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将军前些日子做了一个梦，梦见太子和将军说，他牙疼。”
苏寒山嘴角微微一扬。
“所以，龙不飞想要让我帮他拔了太子的牙齿？”
红娘子颔首。
“正是。”
苏寒山饮尽了最后一杯茶，他拿起了茶壶，对着红娘子晃了晃，说道：
“喝光了。”
“回头可别到龙不飞面前告状说我欺负你。”
他朝着大厅门口而去，安红豆跟在了他身后，花玲珑与红娘子对视了一眼，脱下了外面的华丽舞裙，迅速换上了一身便衣，又带上了面罩，跟在了苏寒山身后。
她的脸很有辨识度，若是不加掩饰，会给苏寒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
太子府门口。
一地的血。
那些红黑染在了坑坑洼洼的石板缝隙之中，便再难洗干净了。
他脸色阴沉无比，身上仿佛要吃人的气势压得周围下人们不敢说话。
麾下豢养的那些江湖高手此时此刻围在太子身边，努力从凝固的空气之中汲取一点儿稀薄的空气。
“谁做的？”
太子淡淡开口，声音在只剩下秋风萧瑟的巷弄里面尤其冰冷，以至于根本无人敢回应。
一名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剑客不知从何时出现在太子身边，他扫视了地面上的尸体，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地回道：
“出剑的人受过重伤，不过是一个高手。”
“这样的剑术并非是名门正派的剑，出剑的人很可能是一个杀手。”
太子眯着眼睛。
“杀手？”
“敢在王城杀人？”
“敢在本太子府门前杀人？”
“敢杀本太子府门前的人？！”
他的情绪似爆发却又没有爆发，四声质问，问得身边的人心惊肉跳。
“南晋之中，能有这样剑术的人，绝对不是无名之辈。”
黑衣人继续缓缓道来。
他是太子麾下四天王之一的负剑人。
一身武功高绝，深不可测，身份神秘。
外界传言，除了太子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究竟是谁。
“查。”
太子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查出来，究竟是谁做的，不要急着动手，上次右司马王炳新为我想出了十种酷刑，本太子要好好在那个不长眼睛的东西身上试试手！”
他愤怒无比，拂袖而去，负剑人随行。
剩下一群跟在太子身边的江湖人士面面相觑。
门前的红与腥臭让他们隐隐觉得胃里面翻涌。
寻常杀人，不过一剑的事，这该是多么大的仇，要将人的血放光？
“数日前，通天客曾告知城外来了安家的人……莫不是他们动的手？”一人轻问。
“安家与太子无仇，他们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一位鹰目老者负手，盯着地面的尸体，沉默不语。
他们找不到凶手。
对方敢杀太子门前的人，怎么会留下证据？
但找不到凶手他们就会死。
所以他们必须找到‘凶手’。
“安排一下，总得有人顶罪，割了他的石头，别让他说话。”
老者离去，那些剩下的江湖人士心下沉重，剧烈的罪恶感浮现了心头。
他们不想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他们不得不做。
——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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