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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语之浮生叹 东边雨 西边晴(拾伍)

小说:子不语之浮生叹  作者:诡叹  回目录  举报

他看着她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笑得安详,心中某一处如撕裂般的疼痛。不是不爱,只是不曾发觉,不是不念,只是不曾失去过。

后来进宫的美人,有似她的眉,像她的眼,若她的唇,如她的笑,可便便都不是她,他坐拥千里河山,万贯家财,却换不回当初百般嫌弃,万般不愿娶的她。

后宫佳丽三千人,蛾眉红粉尽娇颜。纵使美人环绕他依旧眉头紧蹙,他,独独只想要回他的无颜妻。

题记

三生石画面辗转,时光飞逝,田辟彊终长成了翩翩少年,身姿挺拔,性情风流,一双桃花眼到处留情,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姬妾侍宠。真不知是他那夜烧坏了脑子,还是本性如此。学业上从不上心,齐威王每每问询功课,他的回答总是支支吾吾,没少挨训,没少禁足,依旧改不了他那纨绔公子的气质。

十五岁那年,田辟彊在街上遇到一个卖身葬父的女子,她低着头,眼里蓄满了了泪水。他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个侧影,心中隐隐作痛,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要忘了她。

被我拖过来的田辟彊望着三生石里的画面,低声说了一句:“那时,她的侧影像极了年少时的阿春。”他口中的阿春我想应该是钟离春吧。

女子被带回太子府,赐名夏迎春,自此荣宠不断,其他姬妾都失了宠。后来的故事,一如之前所见,他不情愿娶了钟离春,不情愿拜了钟离春为师。那时,他看着她的笑容时常走神,那般熟悉的笑容,到底在哪里见过他却怎么也不记得了。两人的关系渐渐好转,田辟彊功课上遇到难题了,也会对着钟离春撒娇求助,钟离春总是笑着帮他解决难题,从不推脱。

就在两个人关系有所缓和的时候,齐威王一道旨意,用太子之位逼迫他与钟离春圆房,他自觉作为男人的自尊受到了伤害。那一夜,他无比痛恨钟离春。后来有了阿遂,他站在假山上远远的看过那个和他有着一样眉眼的小人,感觉是那么奇妙。夏迎春冲他哭过闹过,他却不许她打扰钟离春母子半分,那个院子他也严禁让夏迎春踏进半步。

即便是那时,田辟彊心里还是怨恨这钟离春的,为此不愿意亲近阿遂一分一毫,可是却也不愿意旁人欺负了他们母子。在他心中,只怕还是袒护着钟离春母子的,只是他不自知而已。

齐威王去世那晚,他站在床尾看着跪在床头相依相偎的母子两人,他是多想走过去抱住他们,痛哭一场,他的父亲终是没了,只剩一家三口相依为命。他还记得儿时父亲手把手教他如何拉弓射箭,把他抱在怀里,带着他骑马狩猎。那个对着他笑得温柔的男人,那个在他心中像一座山一般耸立的男人倒下了。他终是忍住没动,站在床尾无声的流了一夜泪水,钟离春抱着阿遂靠着床头哭了一宿,两个人那般悲伤,却不曾和对方说一句话。

秦国联合韩、魏进攻齐国,濮水之围,齐国危在旦夕,朝堂上一众大臣确是束手无策,人人自危。七万对二十万,谁不都不愿意去赴那一场搏死之战。朝堂重臣平日里一个一个说愿为大王鞠躬尽瘁,肝脑涂地,事到临头却无一人可为他分忧替他解难。

田辟彊回到宫中,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东宫宫殿门口,一个孩童阵阵清脆的笑声从里面飘了出来,他在外面驻足听了很久,那个院子里的人是他的妻子和儿子,可是他却怎么也推不开那扇紧闭的门。

不知他在门外站了多久,最终鼓起勇气推开那扇门,钟离春手握长剑立在院子中间依旧如从前那般看着他微笑,就好似多年前等着他来练剑。他语气喏喏,小心翼翼的开口,钟离春不假思索,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就答应替他去赴那一场死战,一如当年。

钟离春出征,得胜的消息时常传出,在朝堂上与她争执的大夫们坐立不安起来,夏迎春也寝食难安,眼看钟离春的位置做得越来越稳,宫中流出一个传言来,钟离春要废了齐宣王立自己的儿子为王。一时间朝堂上人人诛言,都说要去母留子,不能让钟离春惑乱齐国。可怜淳于髡在年初就病中去世了,朝中再无一人替她辨别。他犹豫了,终是召回来她。那茶是夏迎春端过来的,一杯放在他面前,一杯放在他对面。这一杯茶,就要了钟离春的命,他抱着钟离春,哭了,一声又一声叫着阿春,可是她听不到,永远听不到了。

那一日,田辟彊大病,躺在床上一天一夜,他做了一个梦,那是钟离春拉着他,在密林不停的走,走着走着,钟离春变成了年少的模样,那是他心里追了二十年的那个女子的容貌。他醒来手里还握着那枚玉佩,他终记起了那是年少的他送给年少的钟离春的定情信物,他记起了一切,可是她已经不在了。他一个人锁在房里痛哭了许久,千里江山,终是换不回一个钟离春。

醒来后的第二天,田辟彊拖着虚弱的身子走进了西宫,夏迎春坐在铜镜前手里拿着朱钗比划着,笑容妍妍,心情颇好。她从铜镜看到一抹玄色衣角,回头看着田辟彊软糯的叫了一声:“大王,你终于醒啦。妾身让厨房炖了鸡汤,一会晾凉了,妾身端来给你喝。”

美人如画,笑容如花,可是就是这个如花美人亲手端了一杯毒茶,要了钟离春的命!他想到此处,心中疼痛,快步走过去,一挥手就把夏迎春打翻在地,夏迎春的脸上立时有了红肿,她摸着自己的脸,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大王,妾身做错了什么?你要打我?”

“夏姬,你做错了什么?你心肠歹毒,毒杀王后,光这一条就可以治你死罪!阿春,阿春她何曾为难过你?这么多年她处处隐忍,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可是你向她行过礼问过安吗?她有说过你一句不是吗?”田辟彊面色凄然,手指颤抖。

“阿春?曾几何时,大王你叫她阿春?你把她当过妻子吗?若不是你纵容,若不是你默许,我怎会如何胆大妄为?”夏迎春从地上爬起,发髻乱了,妆容毁了,表情狰狞,她咬牙切齿的说,“当年,你再三向我许诺说正妻之位是我的,可是后来呢?钟离春来了,先王下旨,大将军保媒,她风风光光的嫁了进来。我呢,你连个酒宴都不敢为我设,我不过同太子府的其他妾侍一般无二。你新婚之夜,又是对我许诺此生只爱我一人,后来呢,你同她有了孩子,还严令我不准去东苑半步。你登大位,说一定给我王后之位,最后呢,这么多年,我依旧是夫人,是你的妾!”

夏迎春说着踉踉跄跄走到田辟彊面前,拽着他的衣袖,泪如雨下,“我夏迎春算什么?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妻不妻,妾不妾,你兑现不了承诺,又何必一次又一次给我空希望!”

田辟彊扭过头,没有看她的眼睛,他小声辩驳着:“夏姬,阿春她嫁与我二十年,青春耗尽,着实不易。我已经很对不起她了,又怎么能休了她的妻位。”

此刻的夏迎春居然笑了起来,笑容有些疯癫:“她的青春就是难能可贵,我的青春就是瘠地之泥任你践踏吗?我也跟了你二十年,爱了你二十年,到最后,我就是蛇蝎毒妇吗?我为你的付出,我的隐忍你就看不到了吗?夏姬,哈哈,夏姬,当初你宠我怜我时,那一声又一声阿春是叫与谁听的?”

“从始至终,我心中只有一个阿春,只是我忘了,我记起来时,她已经不在了。夏姬,从九岁那年起,我想娶的只有钟离春一人而已。”田辟彊甩掉了夏迎春攥着他衣袖的手,大步走出西宫,然后吩咐随性侍从,紧闭西宫宫门,看守夏夫人。当下丢出一道早已写好的旨意,夏姬从此不得踏出西宫半步,终身监禁!

再后来被他收进宫的美人,有若她的眉眼,有如她的薄唇,有似她的神情,却再也没有那样一个她,这世间只有一个钟离春,可是她终究去了。

求之不得,思之欲狂。

终在钟离春逝去的三年后,他思念成疾,病入膏肓。病危时下了三道旨意,其一,太子遂即位,匡章将军为护国大将军,季大夫免去官位,终身不得入朝。其二,与王后同葬。其三,夏迎春夏夫人殉葬,葬于南山,死生不复相见。

这一生田辟彊与钟离春生生错过了。我看完,愣了许久。是一个声音惊醒了我。“你见过阿春是不是?求求你让我见她一面,就一面也好。”

“你晚了一步,她已经投胎转世了。”我说完,田辟彊跌坐在了地上,我看着失神落魄的他,心一横,有了一计,“你随我速速过奈何桥,不要喝孟婆汤,或许下一世你能见到她。”

他听见有希望,眼神有了光彩,和我匆匆忙忙去闯奈何桥。可是到了桥边,崔府君冷着脸拦住了我们的去路,第一次,他对我厉声呵斥:“阿孟,你疯了吗?你是想天下大乱不成!这里容不得你任性妄为!来人,把孟姬按住,私放鬼魂,受鞭笞百日!先带鬼魂投胎,如反抗,打他魂飞魄灭!”说完,他让四名鬼差拉住我,把孟婆汤递给田辟彊,田辟彊突然跪在了崔府君面前,他一边磕头一边说:“求求你,我只想再见阿春一面,只想对她说一句对不起。说完哪怕魂飞魄散也可以,求求你了。”我在三生石里,见过意气风发的他,见过骄傲不羁的他,见过高高在上的他,田辟彊何曾这般凄楚可怜,低声下气的求过人。天子跪天跪地跪父母,他何曾跪过别人,他不过只想再见钟离春一面而已。

崔府君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田辟彊,挥手让鬼差强行割开田辟彊的喉咙,用铜管灌下孟婆汤,推他过了奈何桥。然后崔府君挥手让鬼差放开了我。

我想起刚刚田辟彊眼里的绝望和难过,对崔府君伸手一挥,一声清亮的耳光,他白净的脸立时多了五道红印,“崔府君,你是铁石心肠吗?他们两个人这一世是生生错过了啊,明明两个相爱的人,到死却也没有见上一面,连彼此的心意都不知道。你怎么忍心,让他们生生分开呢?鞭笞不劳烦崔大人了,我自己去领!”

我转身而去,没有听崔府君解释,甩开他握着我衣袖的手,这样绝情秉公的崔府君,我,不认识。

是谁说的,这一世浮华,我始终只记得你。后来的后来,说这话的人忘记了,他再记起时,佳人已逝,万般悔恨唤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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