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开了很久,先穿过城市,后依着山谷,继续在傍山高速公路上行驶。我听了林雪的话,怕晕车没敢玩手机,大巴车上都是跟我差不多稚嫩的面孔。坐在我身旁的是一位女同学,一上车就坐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眉头紧锁的闭上了眼睛,双手抱着背包紧贴着胸前,靠着座椅小憩了起来,想必是很累了,我们之间并没有说话。
随着大巴的渐行,我靠着窗子,也在逐渐响起来的嘈杂声中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嘈杂声大多是些俩人的初次问候:家是那的呀?什么专业呀?叫什么名字呀?这种类似的对话确实很无聊,这也很好的说明,对陌生环境有着恐惧的不止是我一人。
我也想跟旁边的同学搭搭话,当我睁开眼睛看了看我身旁的女同学,她依旧还是那副与世无争的模样。眉头紧锁着,透露出来的不知是恐惧还是疲倦。于是我放弃了,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我好像在哪看到过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当你即将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脑海里想起的第一个人,就是你最在乎的人。而我的脑海最先想起的人确实是余瑶瑶,我在想她有没有去北京,有没有像我一样即将被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会不会认识新的人,会不会把我忘了……一切的遐想都显的那么遥不可及。
当然我也发自内心的替余瑶瑶感到高兴,就像她曾经跟我说过的一样,她终于可以不在受家里的束缚,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实现自己的梦想。想到这一切,我的心情确实无法高兴起来,我跟余瑶瑶之间似乎已经不存在任何丝毫的关联,加之疲惫的身体,我没法想的更深。
在我的内心世界里,或许说是预感吧!我一直相信有些人一别后就此生不会在见了,而有些人注定会相见的,因为心里有一种叫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的东西吧,我对余瑶瑶就是。还有一部分人,会以不经意的方式出现,然后你们一见如故,彼此相拥。
不知过了多久,当大巴车放慢了行驶的速度,我的潜意识告诉我,已经到达目的地了。我缓缓睁开了眼睛,微微舒展了酸痛的双臂,朝着窗外一看,外面的操场有些坦克、飞机、大炮的模型,远处的草地还有一些类似于军事训练的设施,在我看来外面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庄严肃穆,就连枝头飘着的那个红色塑料袋,都有一股肃穆的杀气。
此时,大巴车上有几个看着有点剽悍的大哥已经完全按捺不住自己兴奋的心情了。用手指着窗外:“快看,快看,那边有坦克,那边是100米障碍训练场,那边是靶场……”对于这些军事常识我并不陌生,我甚至能说很多种种枪的型号,这些都是跟着爷爷看军事纪录片的成果,爷爷是个老军事迷了。
对于军事,我却没有太大的兴趣,我并不是没有一腔热血之类的,而是我认为90后是坐享其成的一代,并不需要时刻准备着为国捐躯之类的,有时候把书读好了也能为社会做点贡献。好吧!我承认从军事往外延申,我从来没有想过什么名族大义,社会责任之类的。从小就单纯的跟着爷爷看电视剧,看到八路军杀个鬼子跟扭个鸡头似的,我也会很兴奋,但现在设身处地的想想,还是挺害怕的。
大巴绕过一条小路,终于在一大个院子里面停了下来,四周清一色的是蓝色的活动板房,黄色的栅栏把院子分成两个部分,周围都是用铁丝围的死死的,周围一如既往的死寂,加上头还有点眩晕,我感觉有点像来到了纳粹的集中营。
大家慢慢的下了车,在领了自己的行李后,教官示意让我们先把行李放进宿舍,放好行李后就出来领军训服。放好行李之后,我也随着大家来到院子的操场上排上了队。分发迷彩服军装的是几位年经的教官,皮肤都很黝黑,双目都很有神。外面时不时的还传来官兵们一阵阵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铿锵有力的口号,时而忽远,时而忽近。
“下一个。”一位教官说。
我走了上去,教官看了看我的身高,直接塞了给我一套尺码XL的军服,外加一件纯白色的T恤。
“你穿多大码的鞋?”负责发军靴的一位教官问。
妈蛋!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穿几码的鞋,这要是当场说出来,会不会成为今天最大的笑话?我记得前面跟我差不多高的一位同学回答的是42码,我迟疑了一下回答道:“我穿……42码。”我顺手接过了鞋子,却觉得这一身衣服和鞋子格外的沉重。
在换好衣服鞋子之后,一阵急促的哨声响起,大家纷纷跑了出来,聚集在院子里的男生有100多人,对面院子的女生将近有200多人,又一声哨响之后,我们就被跑着步带到了训练场。训练场上有好多训练的纵队,但有一支小队是最吸引眼球的,大约有30多人,整齐的步伐,矫健的身姿,洪亮的声音足以盖过训练场上的一切,可以看的出来,他们才是这片训练场上正真的主人。而其他的小队充其量只是像在走走过场,顺便体验一下部队的生活,然后出去了就可以炫耀,我是接受过部队洗礼的人。
我以为至少到训练场以后,教官首先会让我们先休息一下,然后在让我们撒泡尿或者找口水喝。也只是天真的我以为,一开始就就没完没了的:稍息、踏步、向左转、向右转……教官声音还吼得贼大,那种犀利的眼神恨不得把我们给生吞了。在被折腾了将近一个多小时之后,整个天空彻底拉下了帷幕,目之所及之处,都已渐渐变暗。
此时的大家已分不清彼此,只看得到前方熟悉的身影,那个强壮的背影伴随着一阵咳嗽声,依旧带着我们沉稳的踏着步向前走着。说实话我的脚已经非常难受了,并不是受不了这点训练量,这点运动量对于有着舞蹈基础的我并不算什么,只是我穿的那双军靴足足空了半个脚趾头,用脚拖着踏步真的很难受。
终于一声尖厉的哨子声宣告了今天训练的结束,大家都有气无力的吁了一口气。教官让我们回去拿餐具,然后说是带我们去食堂用餐。我从装有行李带中拿出了中午和林雪买的饭盒,饭盒是黄色带有点花纹的,饭盒盒槽很深,饭盒的侧面插着一双筷子,盖子的上面夹着一个勺子,我不知道林雪为什么选这么奇怪的饭盒。
我拖着鞋子跟着大部队来到了所谓的食堂,除了有一排排的简便桌椅,外加几个打菜窗口,可以说是简陋之极。在一个角落摆着两大盆白花花的米饭,教官让我们先各自打好饭,8个人一桌,各桌自派一个人先去领菜盘打菜,菜盘是连在一起的,有四格,这也意味着我们每一顿只有四个菜。我跟着大家依次排队打了少量的米饭,我并没有什么胃口,此时的我只想脱掉这双笨重的军靴,找个地方好好的休息一会。
我随便加入了一组8人的队伍里,大家面面相觑却沉默不语,直到去打菜的同学把菜端到了桌子上,他们眼睛都直勾勾盯着那盘菜看,再也无法隐藏起刚刚的那份斯文了,我却无法提起胃口。桌上的菜量确实少的可怜,就连看着卖相最好的榨菜肉丝也如同是吃剩下的一样,榨菜和肉丝都能轻而易举的分开数出来。在大家互相示意后,他们犹如决了堤的洪水,哗哩哗啦地吃了起来。看着他们吃的都这么热闹,我也夹了一筷子榨菜,就着一口饭咽了下去,米饭是又冷又硬,榨菜咸成钉子,扎得喉咙直痒痒。第二口我是实在吃不下去了,旁边的一位大哥见我迟迟不下口,特意挑了几根肉丝夹到了我的饭盒里,还对我说:“多吃点,别不好意思。”说完,他继续大口大口的吞着白米饭,很快碗里就见了底。
大家都吃完后,就被带回了,我也在也没有见到那位给我夹菜的大哥。回到宿舍里,大家都开始整理着床铺,床是一排排上下连体的铁床,有五、六十张吧,宿舍空间很宽敞,也很干净。虽说是水泥地,地面有些已经被磨的发亮。墙上依稀地还留有些岁月的痕迹,那些只不过是部队训练评比的荣誉表而已,可能只是他们走的太匆忙而遗漏下来的。通过刚才短暂的训练,我是可以想象出就在门后的那面小荣誉墙上,随便一面小红旗的背后,包含着肯定是数不尽的汗水。
我选了一张距离我最近的下床,在铺好床垫后,我才突然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今天一整天都还没给家里报平安,我能想象到800公里以外一家人忧心仲仲的场景。我从包里拿出了手机,奇怪的是,打开手机后并没有什么未接来电之类的,这根本不符合常理。我发现这个破地方居然能把手机信号给屏蔽了,我拿着手机试着走动了很多地方,依旧没有信号。我必须要向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不然以我奶奶的性子,明天就以失踪人口去派出所报案了。
我看了看手机的时间表,已是9点多了,于是我走到了院子大门的值班室,问正在值班的教官哪里可以打电话,他指了指食堂的方向,说那边有公共电话亭。我一个箭步飞快的溜了过去,排队的大概有20多个,大多数是些女生,我焦急的等待着。
终于到我了,我照常拨通了老爸的电话,果不其然首先传来的是奶奶的声音,由焦急突变的喜悦,然后有几声啜泣,声音很小,可能是故意不让我听到的。
其实相比于体谅到家里人的担忧,更让我害怕的是陌生环境的孤独以及我生活上的不能自理。但我想了想,我还是毫无底气告诉他们:“这边吃的很好,住的很好,跟同学之间相处的很好,总之一切都很好,就是手机没信号,不能每天打电话。”这些话都不像是从我口中说出来的,就这样一言一语的对话,这通电话将近通了40多分钟。在不舍地挂了电话之后,我还想跟林潇通个电话,但看了看后面排队的人越来越多,眼神中多半是点迷离的,看起来像我一样可怜,我顺手就让给了我身后的同学。
回到宿舍后,看着大家的床铺都弄好了,我也开始尝试着把床铺弄得稍微有点像床铺的样子。旁边的几个同学见我才开始铺床,都涌了过来帮忙,在一起很快弄好了。我也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把被子塞到被套里面去。
我感觉大家彼此的心里都没底,在一起聊天并没有什么精气神,就像一群迷茫的孩子聚在了一起。说实话我从来到这,莫名的心慌就没停过,特别是在通了刚刚那通电话之后。在说过大话之后,我越发感到无助与失落。
从与大家的聊天来看,我们各自的专业也是五花八门的,什么工程通信、法学、工程造价……我对这些专业并没什么了解,正如字面上看的一样,通信工程不就是架个信号塔么,工程造价不就是盖栋楼么,正如我的会计学不是替人数钱的么?为什么专业要划分的如此复杂。
终于熄灯了,大家纷纷都躺在了床上,不一会,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哭声:“我害怕,我要回家……”好像就是对面女生宿舍传来的,在寂静的夜晚中,声音显的很大,大到一联排的宿舍每一个人都能听到。我太理解这种哭声了,只是内心的恐惧别憋住而已。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酣然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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