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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霄阁记事 第八章

她十分细心,是在炎热的午后来的,这时候宫里的主子们基本上都在午睡,连太后都不会注意到她。

她进来时,双元正好端上了冰镇的酸梅汤,我在她低头喝汤时端详她。果然是一个很有风韵的女人,但是我这般拒绝你了,为什么你还一定要一个结果呢?

此刻她身着淡黄色薄纱,头发这是高高挽起,只有一只翠玉的步摇,显得素净却不单调。平心而论,愉太妃是一个美人,不输圣上的任何一个妃子。而且多年的太妃生活让她身上有了一种安静的气质,这种气质叫人觉得莫名地想要去亲近,和后妃们身上的慧气外露要来得叫人舒适得多。

纵观圣上的妃子,钟贵妃和德妃统领六宫,一个贵气一个雍容,瑛修仪美艳,妍婕妤雅致,宋氏姐妹大的淡入菊,小的艳如桃。我暗暗觉得今上在宫嫔们的选择上当真是面面俱到了。

愉太妃轻呷了一口,才开口道:“郡主的阁中果真十分凉快,倒是十分适合养病。嫔妾在外头一路从露华庵过来,到这儿倒是凉快得紧。”

我轻松地接口:“暖宵阁算是太后娘娘的后院,这后面一片竹林,夏日里的确是个凉快得去处。对我的身子也是有好处的,这也多亏太后娘娘考虑得周到。只是你是知道的,我毕竟没福气,出门送送东西就能在御园的门口将脚扭了。如今我却是再也不敢出门了。”

我直视她的眼睛,只觉得她眼中那目光如同刀刃一样锋利。我今日主动说实在御园的门口摔的,就说明我有意回避了我在御园之中看见的事,愉太妃但凡还有一点脑子,就知道我对这种事情是避之不及的。况且我心中坦坦荡荡,毕竟是她与今上有不轨之事不是?

果然,愉太妃看我一眼,掩下了眼中翻涌的情绪,低头说:“郡主身子是弱了一些,日后还是少走动为好。要走,还是应该多带几个人,免得又出了这样的事。郡主您不知道,先帝时就有一位公主,嫔妾那时候瞧着多水灵的一个姑娘,偏偏那年岁末的时候贪玩,背了奶娘到御园之中看梅花儿,结果生生跌入了水中,听说捞起来的时候,连个人形儿都没有了,先帝还伤心了好一阵子。”说完就淡然地低下头和酸梅汤,她倒是似乎非常喜欢这汤。

好蠢的女人!你是想要借着这件事警告我吗?难道你当今上是死人不知道这件事情吗,哪里还有你来开口的份呢!

但是我装出一脸害怕的模样说:“果真有这样的事?娘娘可别吓我,我生来就是个怕水的,这下瞧着水就有些怕呢。如今我可是万万不敢再一个人出门了。”

“好孩子,别担心,都是些从前的事情呢,有我们在,你能出什么事。”愉太妃一脸诚恳,显然很满意我这样的表现。

“太妃娘娘,官阳来了宫中几年,说是住在了宫中,但其实就是住在了太后这园中并没有出门半步。宫中的什么事情官阳自个儿也不知道,所以还请娘娘多疼我一些。官阳前些日子摔了腿,可见就是菩萨不要我多动,阿弥陀佛。”我一脸急切。

这下愉太妃倒是笑了。

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我的影子,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还扎这双环髻,还带着稚气。

“太后娘娘今年已经四十九岁,平日里就疼郡主一人,哪里还有我们这样的人的事情了。光是太后娘娘一个人疼惜,恐怕郡主都是用不完的了。说起来郡主应该时常陪着太后,不叫她添了烦心的事。”言罢,她微微一笑,召上她的侍女,一件一件的将带来的礼物送给我。

我看出里面的一些东西是凭她的本事是拿不到的,多半是今上借着她的手送的,一方面是封口,一方面也是警示。

有是孤品的古画,有别出心裁的头面,还有十分珍贵的香料,都是千金难求。

我于是适时地做出一副不胜惶恐的表情,愉太妃对我的表现十分满意。

接下来两人又说了一番无关紧要的话,愉太妃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只是再叮嘱一番,就离开了。

待愉太妃走后,我叫双元将那些东西拿出来,展开在我的面前。我一样一样看过去,知道看见了一个狭长的雕花盒子。我的心忽然一动,果然我打开时,看到了一支通体晶莹的玉箫。我一面再一次确定了这些都是御赐之物一面小心地拿起了萧,触手温润,上面有淡淡的翠绿,一缕一缕,动人心魄。

很少有人知道我对音律有近乎疯狂的喜爱,我也毫不怀疑没有人会发现这件事,因为每日我深居简出,并没有对任何人表现出过自己的喜好。众人只知道我时不时会为太后弹奏边城的歌谣,为此太后曾经赐我前朝宠妃莲昭仪的琵琶。除了太后,我也并未为他人演奏过,甚至在私下里很少碰琴。我在心里暗暗惊叹今上可以将太后宫中的动向做得如此通透。

不过,宫中的权力争斗多少现在与我无关。我很高兴可以得到一支萧。

我试着对着萧吹了一口气,但是却刺耳难听。

既然已经得到了这支萧,就没有将它放着当摆设的道理,但是我应该怎样不着痕迹向太后提出想要学习吹箫请求呢?我知道有不少命妇在器乐上面很有造诣,若是能够有这样一个老师的话,我学习起来应该会事半功倍。

我将玉箫放进盒子,放在了我的床头。

双元却不无担忧地进来,说:“小姐,奴婢担心。”那日的御园双元并没有在。我回来也没有明说,她们只当我在婧才人处待到深夜。

双元是母亲为我挑选的,比我足足大了十岁,今年已经二十了,做事十分沉稳。

我对双元详细地说了这件事,双元十分沉着地听了,说:“奴婢认为小姐做得十分对。现在咱们只能留心观察,圣上或许并没有真心打算隐瞒这件事,愉太妃可能只是替皇上来看看小姐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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