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是没有秋天的，在坐火车来之前，网友就曾向我介绍过。刚到长庄镇的那几天，我总是在半夜冻醒，又在安筠敲击键盘发出的有节奏的响声与指针扫过钟面的＂咔唰〃声中昏昏沉沉的睡去，如果不是中介公司给我推荐的这个活，也许这会是我二十年来最绝望的一个寒冬。
到这个家政中介来找工作的，也不乏十三四岁就放弃学业的青少年，我张了张嘴，还是把想说的话忍回肚里。来往的人对这样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那段警校生活早已是过往，我没必要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为了毫不相识的人与我唯一的希望结下梁子。中介留给我这个外乡人的工作，总归是别人挑拣剩下的棘手活。这份工作是照顾一个脾气暴躁的老太太，月薪开的虽然不低，但据说前几个做这活的都因为忍受不了老人古怪的脾气而离开，这一年下来，没有人做了超过一个月的。
我确实不想做这种从儿时起就看不上眼的工作，但现在为了生活，我已经没有第二种选择了。
老人叫张清泞，已经快七十岁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坐在轮椅上，两眼上下审视着我，仿佛我是一个刚偷了她家东西被过路人抓现行的贼。她告诉我，她的书房是绝对不能去的，语气冰冷得让我怀疑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她不喜欢的事。我在给她打扫卧房时候，她那双眼睛也总是时不时盯向我。无端被监视以及怀疑的感觉确实让人不好受，我也很快明白为什么没人愿意照顾她。
我向安筠吐槽时，她却只是告诉我，空巢老人大部分都是这样。安筠是用电脑做事的，我有些羡慕她不用出门，只需要在电脑上敲敲打打。但她的生活并没比我轻松到哪去，她来北京比我早几个月，也吃了几个月的苦头。她身体不怎么好，隔三差五的生病，买药始终占据了开销的一部分。
经过几天压抑着性子兢兢业业的“工作”后，张奶奶对我的态度确实有所缓和，我也尝试着与她交流，但她总不愿多说，只是催促我去干活。
这天早晨骑着共享单车出门时，突然纷纷扬扬落下的雪雨，路上因为意外事故堵得水泄不通。我晚了几分钟到张奶奶的家，为了不让时间晚得太让人难以接受，我加快踩踏板的速度，却两次狠狠地摔在地上。，只能在路人异样的目光下默默爬起，最后干脆放弃了单车，朝着目的地狂奔而去。当看见我满身狼狈出现在门口时，张奶奶撑着前额摇摇头，所有动作都在说一句话:这女孩子不行。虽然心中免不了委屈，迟到确实是我的错，承认错误的最好方法就是赶紧弥补。我小跑向冰箱，慌乱之中却发现冰箱门竟然打不开了。
“开反了，手忙脚乱的，冰箱门又没被从里面黏上。”
“我知道错啦，哪有冰箱门能从里面被黏上的。奶奶您别生气，我这就去做饭。”
为了防止气氛过于尴尬，我赶紧堆着笑脸回应她。
“你们这些年轻人没见识，从里面黏上的冰箱门，老太婆我是见过的。”
这句话瞬间引起了我的好奇，我停下手中正在剁的肉饼，瞥一眼客厅的情况。她正在看电视，并没有注意我，我大着胆子看向她，用确保她能听到的声音试探。
“奶奶，您能不能和我说说这事？”
“你真想听啊？”
她把正在看新闻的双眼突然盯向我，我被惊了一下，朝着她点点头。她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声音关小，语气是一如既往的严厉。
“真是个蠢丫头，听故事还穿着个围裙愣在厨房干什么，想让我坐着轮椅过去和你说？”
我把猪肉上切出的油在围裙上蹭去，以最快速度挂好围裙，小跑着到张奶奶身边坐下。就如同小时候缠着爷爷奶奶讲故事那样，期待的看着张奶奶。她收起以往的严厉与怀疑，像是陷入回忆那般，与我说起九十年代发生的那些不为人知的大案来。这些事情扑朔迷离的程度超过我所听过的任何故事，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将以日记的形式把张奶奶所说的故事记录下来，我想，这会是我年轻时代北漂生涯当中最珍贵的回忆之一。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