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他。”我喃喃自语，片刻之后，忍不住叹道：“赵副监为人低调，处事谨慎，是个老好人，没想到竟然也会当了突厥的奸细。”
梦瑶亦是叹息，“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身为汉人，谁又真心愿意忘宗典祖，帮助异族呢？据我所知，赵成淮年轻时曾受过隋炀帝的知遇之恩，我想他之所以会帮助突厥人，是想借突厥人之手助义成公主恢复隋朝江山。只可惜，他的运气却没有我好，‘壮志’未酬身先死。”
我闻言一惊，“赵副监死了？我记得我从栖凤谷回到南山马场那会儿赵副监就已经离开了南山马场，听他们说是辞官还乡了，怎会死了呢？”
梦瑶摇了摇头，神色略显黯淡，“辞官还乡不过是对外的说辞，赵成淮是被李将军设计揭穿了身份，自尽了。那是我被囚禁前的事，彼时我尚不知晓他的身份，因为我与他的联系一直都是通过秘密的方式进行，所以未曾见过面。直到飞骑营中开始传出有突厥奸细的流言，又恰巧李将军身中曼陀罗之毒，情势一度相当危急，赵成淮以为是我自作主张向李将军投毒，他怕我再擅自行动影响大局，便冒险仓促约我见面，不想这竟是李将军‘引蛇出洞’之计，他早已派了人暗中监视我，赵成淮一露面，当场就被逮了个正着。通敌叛国是抄家灭九族的大罪，李将军怜他一门老少无辜，便答应帮他瞒下此事，准他一人自尽，全家免死。”
“没想到这背后竟隐藏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事。”我喟然轻叹一声，世事轮转，变幻沧桑，人活于世亦如活在亦真亦幻的梦境之中，有时候连自己都分辨不清眼前所见究竟是真是假。
我一面感慨，一面看向梦瑶怀中熟睡的孩子，睡着了，却还紧攥着小拳头，眉宇间依稀有熟悉的影子，不禁问道：“姐姐的夫君是？”
梦瑶知我意指为何，垂眸看一眼孩子，神色温和如初春的暖阳，“这孩子的父亲是贺逻鶻。”
我一怔，又将目光投向那孩子，经梦瑶一提，这会再看，他眉目确有几分像贺逻鶻。我诧异道：“我记得北平郡王的夫人是淮南王李神通的小女儿——忻城郡主……”
梦瑶道：“我是戴罪之身，又是已‘死’之人，岂能做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我与他虽无夫妻之名，但他待我很好。”
我想了想，问：“姐姐自幼长在突厥，莫非一早便识得郡王？”
梦瑶低头静默了会，向我嫣然一笑道：“他就是当年从部落首领皮鞭下救我的那个突厥少年。”
我恍然大悟，释然地笑起来，“难怪我在宫里时，郡王经常派人给我捎东西，我当时还纳闷，他怎么知道我幼时的喜好，原来姐姐才是这幕后指使之人。”
梦瑶含蓄地笑，旋即敛容握住了我的手，语气低沉道：“我脱险不久，便听贺逻鶻说，你因我之事而与李将军反目成仇，后来还入宫做了宫女，更历经生死。你这些年吃的苦全因我而起……”她泫然欲泣，神情愈渐愧疚下去，“妹妹，我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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