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言语之中颇多感伤，我柔声道：“生老病死乃是天道使然，谁又能超脱物外，不循天道呢？诚如你所言，人活一世，恰如这香炉中的檀香，虽最终难逃化化成灰烬的结局，但在焚化的过程中却给世间留下了一抹独特馨香。我相信，即便历经岁月轮转，白云苍狗，这抹馨香在某些人心中会依然如故，如此便也不负此生了。”说着，我微咬下唇犹豫片刻，低缓了声音，“就如……就如邱姐姐，虽于锦年芳华便早早故去，令人扼腕。但她的风华绝代，忠贞刚烈，至今为人所津津乐道。你方才便是在思念她吧？”
我此言一出，李琰注视香炉的目光微微一滞，旋即转眸望向我，默然半晌，道：“如果我说是，你会不高兴么？”
我微笑着摇头，“你若说不是，我才会不高兴。像邱姐姐那般的人儿，任谁都不会忘记，换作我也是一样。我知道你不是喜新忘旧之人。”
李琰轻叹一声，没有言语，只用力将我揽紧。
我亦静了下来，伏在他胸前，隔了层层衣衫，他的心跳声仍清晰地传入我耳中，一如既往的沉稳，牵引着我的呼吸渐趋与之同步。半晌，我忽想起一事，蓦然抬起头道：“玉衡，我想问你一件事。”
他垂下眼眸看我，“什么事？”
“其实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想了想，踌躇着道：“我初来上野村时，曾听耿大嫂提及你建这座竹楼时的情形，她说……她说，你建此楼原是为了与心爱之人战后隐居，时值贞观二年，那会儿你刚与我……”说到此处，我咬了咬下唇，没有说下去。
李琰眉峰一动，似有些迷惑，旋即又释然地轻笑出声，俯首贴上我的额头，道：“我明白了，你是想问，那心爱之人所指何人，对么？”
我撇一撇嘴，轻叹一声，颇有些丧气地说：“其实我也是多此一问，这心爱之人指的必是邱姐姐无疑。”
李琰亦是叹息，道：“是，也不是。”
我犹自茫然不解，盯住他问：“此话何意？”
他想了会，淡淡一笑，语气却微有了愧意，“说来惭愧，起初建此竹楼，怀揣的是颗世俗之心，想着迎回思若后，便带着你和她一并归于这山野之中，远离俗世纷扰，可终究还是事与愿违。”
这个回答于我而言已是最好的答案，我虽非他心中唯一，但在关键时刻他却愿意为我舍命，不论别的，单是这份情意已是不浅。
见他神情略有些严肃，便想与他玩笑几句，遂斜睨着他道：“都说云中侯聪明绝顶，智慧过人，我看也不全然如是，连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都不懂。你眼下怀中搂的人是我，自然要捡我爱听的说。”我伸出手轻点他的眉心，“连哄女人都不会，笨死了。”
他眼风里带出一丝溺爱，只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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