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端坐马上默然不答，我忙抱着睿儿奔到他跟前，欣喜道：“你终于来……”看清李琰的一刹，喉咙似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接下去的话再也说不出来，满脸的喜色随即凝固成了惊骇不知所措，身子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一张惨白的脸上满是血痕，胜雪的白衣已被鲜血浸透，血迹斑驳狰狞。
那双好看的眼中不再是一贯的高深莫测、无迹可察，汹涌的怒涛翻滚其间，瞳仁似晕染了一层妖异浓烈的红黑色，杀气迫人。那一团触目惊心的光华，如火、如血，亦如充满死亡气息的曼莎珠华。
夜风乍起，拽曳着他的染血的长发与衣袂，空气中立刻有了沁入骨髓的血腥气。
他仿佛从黄泉而来！
李琰低眸看了我与睿儿一眼，眼中的黑涛立即变得明烈沸腾，握刀的手紧紧拳住，能听到因用力，骨骼发出的“咔咔”声。
他霍然抬首直视凌落尘，眼中的杀意浓烈得砭人肌骨，左手在纤离的背上猛然按下，身形如利箭离弦，激射而出。
我从不见他如此沉不住气。
凌落尘神色微微凝重，眼见李琰飞身压去，势道迅猛，不敢怠慢，忙退后一步，挺剑疾刺。但见手腕翻飞，长剑抖开，一剑长虹霎时化作万缕电光，直指李琰中门，出剑比起与李忻颜对招之时更为凌厉，也更快，几乎是眨眼之间，电光已迫至李琰眉睫。
我自是知道凌落尘的厉害，不由得心头猛地一颤，意欲惊呼。未及出口，却又见那一团电光倏然凝滞，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凌落尘目色怔然，额角涔出一颗豆大的汗珠，徐徐滑落脸庞，凝挂于他尖削的下颔。
恍惚间，我的目光顺着凌落尘骇然的视线游移，始才见得他的剑锋已被李琰以左手紧紧钳住。
李琰手上的银丝手套虽然可抵刀枪，但以手夺刃，却也未免太过凶险，何况是夺凌落尘的剑。即使他现在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回想方才千钧一发的一幕，仍觉得心神震荡，双腿隐隐发软。
相持一瞬，李琰的手高高举起，手持青霜当头贯下，一刀之出，竟隐隐有风生雷动。
凌落尘的脸色瞬间涨得紫红，急急运劲抽剑，双手紧握剑柄，往上一架，正好迎住李琰自上而下的一刀。只听一声金鸣巨响，锋刃相击，火星四溅。
李琰的武艺专走轻灵，可这回却是不同，势沉力猛，以至于凌落尘虽格住了这一刀，但长刀余势不减，直压得他单腿跪在地上，刀刃也将斩到他的肩膀，方才勉力止住下沉的刀势。旋即虚晃一招，身形向后一滑，迅速飘离了数丈。
平心而论，凌落尘的武艺未必不如李琰，却是被他拼将一躯的打法，攻了个措手不及。这或许与二人的经历有关，凌落尘久在江湖，行事作风就如他手中的剑，刚中带柔，往往点到即止，处处留三分余地。而李琰久经沙场，行事作风就同手中青霜一般，锋锐无匹，一刀杀一人，刀不出鞘还好，一出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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