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睁开眼睛，端茶饮了一小口，并未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杨政道逆反一案，你怎么看？”
我微微一怔，想了想，谨慎道：“依我所见，子虚乌有罢了。”
李琰清浅而笑，摇了摇头。
我不禁疑惑，“莫非杨政道确有谋逆之举？”
李琰又是摇头，只笑不语。
“有话你就明说，卖什么关子！”我不明其意，语气已然有些不大耐烦。
李琰又饮下口茶，才缓缓说道：“杨政道是否谋反，全凭皇上之意，皇上需要他谋反时，他便是谋反无疑，说他是个忠臣，那他必是个大大的忠臣。你心中作何想法，随你，但说出口的话一定要秉承圣意，这一点，务必谨记。至于张冲的事，就如你所言，杨政道一案原就是子虚乌有，张冲与他暗通往来、图谋造反更是无稽之谈，是有人就坡下驴，想借此机会除掉他，这其中内情想必又与权力之争有关。所以，于此事上，我无须做什么，只是让张冲写了份陈情书，由我代为呈给皇上御览，精明如当今天子，又怎会不明这其中玄妙？”
我叹道：“可就是如此简单的事，却也并非人人都能做到的。听雨晴姐说，张大哥被收监之初，她曾四处奔走托人打点，可张大哥的那些旧友却纷纷与他撇清关系，唯恐避之不及，真是人情冷暖古今同！”
他悠然地品了口茶，道：“明哲保身，人之常情罢了。”
我凝眸于他，问道：“你与张大哥不过泛泛之交，却为何愿意以身犯险帮他？”
李琰盯着茶盅，默然半晌后，举眸回视我，道：“因着你与雨晴的关系，我也不能坐视不理。再者，不能因为此事而寒了军中那些寒门出身的将士的心。”
他会如此顾虑我的感受吗？他的话令我错愕不已，心中滋味复杂，似有暖意，但更多的还是彷徨，我实在无从分辨他此举是否出自真心实意。又问：“你事前就不怕与张大哥牵扯了关系，别人利用此事来对付你么？”
李琰无所谓地笑笑，“张冲与杨政道素不相识都能被人说成同党，可见诬陷向来是无须凭据的。况且，我与张冲的渊源早已摆在了明面上，当年他入飞骑营就是我举荐的，你与张冲一家又向来亲密，这些不都是可以用来做文章的关系么？不过我对此并不担心。”他端着茶盅的手朝我微微一扬，“自我接掌天策军，明枪冷箭便纷至沓来，几乎无一刻停歇，可我至今仍能泰然坐在这里饮你沏的茶，为何？还是那个道理，皇上说你好，坏也是好；皇上说你坏，好也是坏，别人说什么根本无须理会。眼下我还有利用价值，皇上是不会让我倒的。”
他的话言简意赅，道明了官场的生存法则，人人俱是棋子，皇帝才是下棋之人，要你荣即荣，要你损即损，只有时刻保持自己的价值才不会成为弃子。我赞同地点了点头，而后又颇有意味地凝眸于他，“那以后呢？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天你没有了利用价值，你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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