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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 第五章

小说:暗恋  作者:王文简  回目录  举报

我不记得昨天是怎么睡着的了,似乎是一直幻想着徐婏的身材和她的手艺,莫名其妙的睡着了,总之,我度过安稳的一夜。

今天我终于没有喝酒或是起得太早,感觉神清气爽,思绪清晰。我突然想起洗衣机里的衣服,像汽车弹射起步一样从床上窜起来,跑向洗手间,还被衣柜撞了一下腰,还好,它老老实实窝在洗衣机里。

我把它挂在窗台上,看了一眼表,差两分钟九点。平时休息闲来无聊,我常会和李益一起出去走走,一般都是他联系我,今天我的心情像天气一样晴朗,迫不及待想出去逛逛。其实我是有一个地方想去,徐婏说她喜欢花,我知道郊区附近有一片人工种植的花田,我开口说,等她来找我,可以带她去那儿玩玩。今天我打算去探探前哨,所以主动给李益打电话。

“李益吗,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走走,以后你还可以带女朋友一起来。”

“今天恐怕不行,我已经出门了。”

“出门了?”我皱起眉头,有些扫兴,“干嘛去?”

“约会呗,我要去接她,听说三道街新开一家水上乐园,我带她去玩玩。”

“我去过了,不太好…”话说到一半,他透出强烈的好奇心打断了我,“你去过了?你跟谁去的?”

我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我说,“没有,没谁。”我又问他,“你怎么办?”

“今天恐怕没时间陪你了,下周吧,下周一定陪你。”

“算了,我自己去。”我猛地挂掉电话,心里头抱怨他。

我没吃早饭,直接搭车去往郊外,在车上要待一个小时,下车还要再走十几分钟。一路上我都在想着李益,上次和才源吵架,他也没帮着我说话,还跟着一起去吃升迁宴了,今天又拒绝陪我一起出门,我想,他说不定已经是才源的人了。

我狠狠锤了一下椅背,周围的人都扭头看我,前座的秃头大叔更是凶神恶煞地盯着我。我没心思搭理他们,眼睛瞅着窗外,栉比鳞次的高楼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甩在身后,眼前只有一望无际的田地,种着小麦或者玉米,绿油油一片连着一片;靠近公路的土地营养不够,连庄稼都矮上一截,往里一点庄稼就长高一点,从正面看,像被刀砍出来的梯形,还真是均匀。

下了车,庄稼地戛然而止,前面只有铺着薄薄一层青草的贫瘠的土壤。我顺着不远处的路口左转,再走一段路,眼前出现零零散散但高大笔直的桦树,我走这一路并不寂寞,因为有无数只‘眼睛’盯着我。

顺着面前的小溪走,我抵达了一户村庄。村庄边上有一户人家,老头儿坐在门口的摇椅上扇扇子,脚下趴着一只胖得像球一样的沙皮狗。他告诉我,穿过这座桥,前面就是花田。我点点头,朝小桥走过去,老头儿的狗在我背后汪汪直叫。

小桥是纯木的,有些扶手已经腐烂,但依旧坚挺结实。走在这座桥上,我开始感受到花朵的味道和原始田园的气息。

穿过小桥,可以看见一排实木小屋,每根木头上都瞪着或大或小的‘眼睛’,要我在这屋子里睡觉,肯定会做噩梦的。从这里的开始,环境变得优美,树木茂盛起来,野花从草堆里探出头,空气也变得安静,唯有‘叽喳’两声鸟叫隔空传来,清声脆耳。

绕过那排小屋,眼前是广阔无垠的花海,淡黄的郁金香,通红的玫瑰花和雪白的康乃馨排列整齐,井然有序,一排紧挨着一排,一直延伸到远方,在明媚的阳光中消失在视野的尽头。我向前多走几步,一股混合而成的香气浸入我的鼻腔,钻入我的血管,随着血液流进大脑,途径全身,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我体内按摩;我细细地嗅,能分辨出郁金香幽幽淡雅的清香,红玫瑰浓烈厚重的馥香还有康乃馨寡然微弱的异香。我想再靠近一些,用更加深刻的体验,用身体和精神记住这些娇艳的花朵。

“喂!你是什么人!你要去哪里!”

我听见有人在喊叫,看见一个戴着破旧草帽,穿着背心和短裤的男人矫健的冲我走来。我也向他走过去,凑近些时,我得以打量他的上下。事实上,他长得很是丑陋,他佝偻着腰,脸型又瘦又尖,面部七横八纵,本就不宽阔的嘴唇上偏要留一小撮胡子,鼻子又细又长,眼睛小而狭窄,可是却射出炯炯有神的光彩,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唯独这两点能够显示出他依然是一个壮年。

他轻快地走到我面前,问我:“你是什么人?”

我觉得没必要告诉他我的职业和身份,我反问他:“这里不允许参观吗?”

他吼吼地笑起来,原本就小的眼睛显得更加狭小:“你是游客吗?欢迎欢迎。”

“那我想随意走走。”

“我来陪你吧。”说着,他在前面为我引路。

“这里是可以参观的,但是到这儿来的人实在太少,一年到头也没有几个游客,参观甬道早就拆了,早些年来还要收费呢。”

他见我掏出烟来,赶紧制止我:“不行,这不让抽烟。”然后接着说:“甬道和服务区都被改成了花田,现在已经没有游客能落脚的地界了,小心别碰坏了花。”

他带着我顺着花田的边缘行进,一路往小溪的方向过去。

我问他:“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花匠,也是打更的,你眼前的这些花都归我管。”

我停下来,用手一挥,覆盖整片花田:“这所有的都归你一个人吗?”

他摇摇头:“不不不。”然后背着手走到跟前说:“我只管十五亩地,剩下的有别人管。”

我们又开始前进,一路走到小溪边儿,他掏出一盒烟说:“到这儿就可以抽了。”

我从他手里接过一根,看见他黝黑粗糙的手,我问他:“这么大一片管得过来吗?”

他在一块石头上坐下,那石头足有半个身子长。他说:“管得过来得管,管不过来也得管,这片田,比你的年岁还要大哟。”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微笑着对我说:“从改革开放算起,这片田有四十多年咯,那时候我才十岁,跟村里的一起来这玩…”

这话吓了我一跳,我打断他:“那会儿你十岁?”

“是啊,老汉我快六十咯。”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虽然皮肤糙了些,但风吹日晒难免如此。我摇摇头说:“看你健步如飞,身手麻利着呢。”

他哈哈大笑,回道:“照顾这些娇贵的花,心情自然好,心情好,身体就跟着好了。”

我又问他:“个把月看不见人影,挺无聊吧。”

他笑的更大声,他说:“谁说没人了?你不知道吧,这些花上都附着灵魂呢。”

我觉得他说的挺邪门,就没再搭话,他自顾自把话题扯回去,继续说:“我小时候跟村里的一起来玩,那会儿花田刚建起来,规模还不大,只有一个年轻人在这儿当什么…调研员,这词我到现在也不懂。我们摘了花,采了叶,他就在后面追我们,说一些让人记不住的大道理。我们小,灵活,翻着墙头就跑了,他追不上我们,但是他的话比我们跑得快,总能钻进耳朵里,听的多了也能记住一些——小崽子们,不许摘花,不许摘花,听见没有,花朵也是有生命的,像人一样,是有感情,有灵魂的。”

他又吸了一口烟,把烟在石头上掐灭,扔进溪水里,我见他这样做,也把烟头扔进小溪里。

他接着说:“这句话从我十岁喊到我二十岁,我寻思着,不就摘你一朵花吗,多抠门,还骗我说花有生命,有灵魂,它的生命跟人能比么。”

他摘下草帽,叹了口气:“也是那一年,我知道他没有骗我。那一年发洪水呦,把支流、干流都淹了,这条小溪看着不起眼,也泛滥了,把房子和庄稼都泡烂了。那天我们还睡着觉,外面轰隆隆的响,再过一会儿就有人喊,‘发大水啦!发大水啦!’别人家不知道,我们家是乱了套,我迷迷糊糊想开灯,我爹一巴掌把我扇到炕上,喊我,‘你不要命了!’我才看见,屋里屋外都是水,可把我吓坏了,裤子都没穿,夹着衣服就往外跑。外面比屋里还惨,邻居家猪舍趴了窝,老母鸡飞到房顶上,鸭子倒勤快,在水里扑通扑通,一点儿事儿也没。我家狗还系着链子,我过去给它松开,它呲溜溜地跑。我爹扛着一个口袋,我娘抓着两只大鹅,我们一家三口带着狗就往花田跑。”

他伸手指向远处,又说:“那边地势高,洪水上不去,全村都往那儿跑。我也跑,路过花田,看见张…研究员,哎呦,一块一块搬着石头,堵在花田边上,我看不过去,跑过去拦着他,告诉他没用,洪水太大了。他不识好歹,还吼我,叫我不帮忙我就滚到一边儿去,我懒得理他,站在高地上看他一块垒着一块,一排码着一排,根本挡不住洪水,洪水已经涨到膝盖深了。他还在搬,小块的就搬着,大块的就滚着,也不知从哪找来这么多石头。眼见花田被水沒了,几个村里人冒险下去救他,他不走,那几个人就帮他一起搬,后来他的木屋塌了,那几个村民不敢多待,又留他一个人在那掏水,那会儿水已经齐腰深了。我觉得他肯定是中魔了,明看着花已经被淹了,还留下干嘛?我正要喊他,就见他被什么东西绊倒,扑在水里,我心里一紧。他在水里扑腾,挣扎着站起来,哪想到刚露出头来,木屋的树干就直冲冲撞在他脑袋上,他又倒在水里,这次就不扑腾了,直挺挺趴在水里头。”

他颤颤巍巍站起来,眼里似乎含着泪光:“我看着他倒在水里,好像自己挨了一闷棍,然后我就明白了,这花,它为什么有生命,为什么有灵魂。”

“张技术员死了,需要有人顶岗,我高中毕业,算是大学历了,我顶了他的岗。”他指着身后的木屋说:“我把他的木屋建起来了。”

我盯着他刚刚坐着的石头,他笑了,用手拍了一拍,回头看着我:“这是他搬过来的石头,这么大一块,真不知道是怎么搬过来的。”

这个故事好像他朝我的心底扔的一块石子,我的心被沉沉的坠着,扰得我心神不宁,但是我尚不能理解为何如此。

我显得很沉痛,老头儿似乎看穿了我的疑问,他弓着腰走向花田,我在身后跟上他。他面对鲜花停下脚步,背着手,眼睛眺望着大片的花海,阳光斜照在他身上,让他也发出阵阵金光。

“这些花是我的孩子,也是张技术员的孩子,我们两代人在这片土地上浇灌了爱,用爱喂养起来的花才是最美的花。我们付出了一生,但是不图求回报,这就是张术技员的爱,他的一生没有白活,我继承了他的爱,我的一生也没有白活。”

是吗,这就是爱吗?我心里想着,也站到花田边上,看见红白相间的蝴蝶扇动着翅膀,在花丛间起起落落,摇曳舞姿,不禁被一种温暖的柔情塞满了内心。

随后老头儿带着我围着花田绕了一圈,逼近下午,我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老头儿热情地请我吃了午饭,不过是一些粗茶淡饭,可能是我实在饿了,也吃的津津有味。我还告诉老头儿,下次我带朋友一起来,他又吼吼地笑起来,说要把这个故事讲给我的朋友听。

午饭后我向他告了别,他一直送我到木桥上。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不再想才源和李益,而是想着徐婏。我把手机掏出来,我问她:“你这么体贴,图个什么呢?”临近下车的时候,我收到她的回复:“为什么这么问,我什么都没图啊。”

我想,没错了,她也是爱我的。

三点钟,我回到家里,一直待到晚上。晚饭后我想出去走走,我乘车来到市中心,我渴望在这里买套房子。这里不分白天黑夜,总是熙熙攘攘,我不想置身其中,却又想成为这里的主角。我总是想象自己站在商场门口,周围的人交头接耳,议论我是个有大能耐的人,他们用手机偷拍我,又不敢上前打搅,我就装作没看见他们,从容冷酷,大摇大摆地走过;或者西装革履的坐在夜店的雅座里,轻轻摇晃酒杯里名贵的醇醪,跟身边的人高声交谈,眼睛若有若无地看着台上摇头晃脑的DJ,在临走之前留下一句,‘今晚的消费由我买单。’然后挥挥手离去。

想到夜店,我觉得不如去王词的酒吧里看看他,他毕竟要搬走了,多少应该表现点不舍。昨天晚上他没有回来住,多半又和某个女孩子出去开房了,按他自己的话说,‘独身的日子不多了,得抓紧时间享受人生。’

那间酒吧是本市最大的一间,落在新区里,开业才一年,王词是第一批员工。新区还没有开发出来,周边冷冷清清,走在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各式各样的豪车倒是有不少。我蹑手蹑脚地走,碰坏哪一辆我这一辈子都搭上了。不过也许有一辆是那寡妇的,不久之后王词也会坐在这样的车上四处招摇,我深深叹一口气,‘他明明是个骗子’,想到这,我又有些不想去了。

思索间,我已经走到酒吧门口,天色也暗下来,我犹豫一下,走进去了。刚拉开门,和屋外寂静祥和的气氛截然相反,震耳欲聋的音乐透过宽敞的大厅和细长的走廊冲击我的鼓膜,我皱了皱眉毛,缓缓往里走。

走廊的墙上是各种夸张的抽象画或者造型疯狂的涂鸦,炫目的射灯从头铺到尾,变换闪烁着色彩,灯光照在画和涂鸦上,颇有一种骇人的感觉。我指尖扫着墙壁穿过走廊,音乐的噪音翻了几倍,连我的心脏都跟着一起颤动。

我避开中央的舞池和其中攒动的人头,顺着一侧前进。一名招待凑上前,问我找人还是单坐,我摆了摆手,说是找人,他又问我找几号台,我告诉他我来找王词,他狐疑地打量着我,一句话也不讲,我补充道,“我是他的朋友,是他的邻居。”他还是看着我,看了几秒钟,冲着对讲机喊:“王词王词,有朋友找你。”我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但是招待告诉我,他不在店里,请我改日再来。我通报了我的名字,麻烦他再喊一遍,这次王词过来接我了。

离我八丈远,他就开始向我招手,我迎面走过去,他安排我坐在吧台前的升降椅上,对我说:“我还有些事情,待会儿再来招呼你。”

我扭过椅子环视四周,相比躲在阴影里的卡座或者舞池跳动的光线里,还是吧台长亮的灯光让我更适应,而且画了两个半圆将舞池扣在中间的卡座上,每一处都有那么几个穿着短裤和拖鞋,膝盖上坐着长发热裤女郎的男性,我和他们完全不是一类人,我的心里只有徐婏。

想到这儿,我便不再盯着热裤看,我转回身子,看着吧台墙上,不对,吧台没有墙,是一面完全由酒柜组成的屏障,从头到尾可能有一辆卡车那么长。吧台里有两名调酒师,其中一个手上拿着调酒壶晃来晃去,约有几十秒钟,他倏地将调酒壶放下,一手拿过高脚杯,另一手拉开抽屉,剜出两勺冰放在杯里,这时,拿杯的那只手已经握住调酒壶,抬起来,缓缓地倒进杯中,另一手将冰铲扔回抽屉,用腿一顶就关上,然后拿起一片柠檬,酒恰好倒完,他一手扶杯,一手将柠檬插在杯沿上,慢慢推到一对情侣面前。整套流程优雅迅捷,我真想跟着那对情侣一起鼓掌。

“先生来一杯什么?”另外一名调酒师微笑着跟我搭话。

“不需要,我在等人。”

调酒师放下了彬彬有礼的态度,双手随意支在桌子上,说道:“等人的话不如到包房去,或者找个卡座。”

不知道是灯光的原因,还是他脖子上的领结太紧了,他的脸憋的通红。我注视了他一会儿,说道:“我在等王词,他也在这儿工作,你们认识吗?”

他换了一个动作,通红的脸色马上变得煞白,他问我:“王词?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的邻居。”我回答。

“那就好。”他松了一口气,把身子探过吧台,贴在我的耳朵上说:“你是他的邻居,你应该知道吧,王词这个花花公子。”

我点了点头,注视着他的眼睛,听说这样做有助于迫使别人继续讲话。

“王词最近傍了一个富婆,你知道吧?”他神秘兮兮地说下去。

我点了点头,还是什么都不说。

“再过几天,王词就要和那富婆私奔了,那富婆的弟弟不同意这门亲事,常常来闹呢。”

我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我知道那富婆,但是不知道她有弟弟。”

调酒师没有理我,自顾自说着话,不知道是不是我注视的太过了。

“想来也是,王词比那富婆小了二十岁,能图她什么?肯定是图她的钱啊,好不容易熬到那老头儿死了,让王词捡个大便宜,娘家人自然不同意。但是那富婆又图王词什么?什么无非是见王词年轻漂亮,有激情活力呗,她当年不也是嫁给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么,他们俩人正般配。”

他在说‘激情活力’和‘正般配’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生怕我听不出其中嘲讽的意味。

“王词铁了心要跟富婆跑路,自从老头儿死后,王词也不在店里把妹了,之前有联系的妹子也断了联系,可见其决心。”他说着,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

我心里想着,一个图钱,一个图色,他们的结合无非是一场交易,但我不会说他们肮脏,因为这就是现实,没钱的想要钱,有钱的又奢求其他东西。我不会指责他们,可他们终归是背离了道德,正因为有这种人,这种现象的存在,纯美的爱情才显得可贵,我和徐婏的爱情才值得珍惜和骄傲。

想到我和徐婏的爱情,我露出一抹得意地微笑,嘴上不忘‘是啊,是啊’应付着调酒师。他把手伸到我眼前,往旁一指,对我说:“看,那富婆还挺黏人的。”

顺着手指的方向瞧过去,王词正和一个肤白貌美的女人对坐而谈,王词的双手放在桌面上,女人的手盖在王词上面。

我吃了一惊,真想不到这富婆保养的这么好,单从外表看,说她是个三十岁的少妇也不会有人怀疑。

“哼。”不过是一场财色交易而已,我暗自思忖,眼睛却没有离开富婆。她穿着亮白色的包臀裙,黑色的高跟鞋前端嵌着一颗明晃晃的钻石,白花花的双腿并拢,斜靠在桌腿上,整个人现出一种高雅庄重的气质。

与之高雅庄重相反的是,她的眼睛里透出一股深深的渴望,嘴角时常挂着微笑,王词只是说说话,她就如此乖巧的听着;偶尔王词会抽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背,她就用两只手将王词的手蜷成拳头扣在当中,俨然一副沉浸在幸福中的少女的模样。

“是吧。”调酒师盯着富婆感叹道,“二十多岁就嫁给老头儿,一直到今天,恐怕从精神到肉体,她都是头一次感受到恋爱的滋味,也是可怜人。”

我没有接他的话茬,他的说法我不能赞同。怎么能说她感受到恋爱的滋味呢?难道这不是一场钱色交易吗?恋爱的滋味应该是我和徐婏这样的不是吗?再者,她嫁给老头儿享受金钱带给她的快乐时,其他人可未必会觉得她可怜,时至今日,老头儿死了,她既有遗产又有自由,更是让人妒忌,哪有可怜之处。当然,我是不妒忌的。

恰时,一个熟悉的人影闯进我的视野,王词看见他大吃一惊,瞪着眼睛左顾右盼。我认识他,是那个体育老师,黛西的姘头。

离得太远听不清他们说话,我朝前走了几步,站到能听见他们对话的位置。调酒师问我发生了什么状况,我知道王词和黛西滚床单的事,怀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心情告诉调酒师:“有好戏看了。”

“谁说我们上床了?她说跟套间里的人上了床,又没指名点姓说是我。”王词对体育老师说了这番话,急忙回头看看富婆,富婆已经松开王词的手,眉头皱巴巴的,一句话也没说,从眼睛里抛出一连串失望与怀疑。

“不是你?不是你是谁?你平时干些什么勾当我都清楚,除了你没别人!”体育老师掐着腰,用手背敲了敲桌子。

这个屋里除了他们俩,就只剩我了,想不到他如此相信我的人品,再想想王词做的龌龊事,我觉得体育老师才是真正可怜的人。

“我什么勾当,什么勾当啊?你别血口喷人行不行?咱们俩很熟吗?别说的你很了解我一样!”王词拍着桌子站起来,冲着体育老师大喊。

他着急不是没有道理,我看见富婆抄起挎包,起身欲走。

王词赶紧拉住她:“别听他胡说,我绝没做过那样的事,我的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这句话我听的不是很真切,一来是音乐的声音太大了,二来是我的目光和注意力都被富婆吸引去了。她坐着时尚且没注意到,一站起来,两条白花花的又直又长的腿毫无遮拦的暴露在我眼前,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用目光在光滑的皮肤上舔舐。诚如王词所说,‘保养的真好啊。’我自忖。

“既然是误会,那请你把它解开。”富婆眼巴巴看着王词,急切的语气仿佛飞鸟划过夜空留下的一声长鸣。

“对,我看你有什么好说的。”体育老师在一旁煽风点火。

王词看看富婆,看看体育老师,又看看富婆,再看看体育老师,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喜色,他伸长手臂直指着我,大声说道,“是他!就是他!我在他的垃圾桶里发现了避孕套,他从来不带女人回家,怎么会有那种东西?肯定是他!”

体育老师回头看我,我们两个同样疑惑,他是不相信王词的话,我是好奇哪里来的避孕套。

“不信你们现在回家看看,我要到十一点下班,你随时可以回来找我。”王词拍着胸脯,脸上写满了自信。

体育老师走过来问我:“是你吗?”

我只摇一摇头,没有说话。

“那带我去证实一下吧,我不是怀疑你,我是为了彻底堵上他的嘴。”

临走时,王词还在冲他大喊:“要是你没回来,就说明我是无辜的,别冤枉好人!”

从酒吧出来,耳朵轻快了不少,忽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我瞄着体育老师,他板着脸急匆匆地走。他不说话,我也没什么好跟他讲的,直到站在门前,我翻找钥匙的时候他才开口:“我知道不是你,对,不是你,是我误会了。”

我打开门让他进去,指着垃圾桶对他说:“这就是…”

我愣住了,这不是我的垃圾桶,我才想起前天晚上的事,我的垃圾桶在王词屋里,面前这个,里面正装着我的呕吐物和沾有黛西做爱时留下的避孕套的垃圾桶是王词的。

眼看着体育老师把手伸进我的呕吐物中翻搅,我的心都揪在了一起。他用两根手指提起那袋罪恶的避孕套时,我就想,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他把避孕套甩在我身上,揪住我的衣领,一根根血丝爬进他的眼睛,他质问我:“你不是说不是你吗?现在你怎么解释!”

他的表情就像狮子狩猎之前的那副模样,我只顾着发抖,忘了说话。

他把我按在地上,一拳打在我脸上:“你还真敢带我回来,啊?”

我的嘴角火辣辣的疼,我抬起胳膊护住脑袋,他就打在我胸口上,我护住胸口,他就打在我脑袋上。他嘴里骂骂咧咧,声音很恐怖。我的嘴角,眉稍,胸骨和手臂都在痛,好像从山顶翻滚着摔落下来的疼痛。

他长久地殴打着我,到后来我已经失去防守的力气,他也筋疲力尽,气喘吁吁地站起来,冲我啐了一口唾沫:“平时装的老实巴交,衣冠禽兽的东西!”然后转身离去。

我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稍稍移动胳膊还会传来阵阵刺痛。

我猛烈地喘息着,我怨恨,这明明就是王词在陷害我,我替他背了黑锅,我恨王词;我明明就什么都没有做,却平白无故挨了顿打,我恨那不分青红皂白的体育老师,不对,他这么大力气,肯定是工地搬砖头的;还有黛西,该说的话不说清楚,自己犯了错反倒让我承担苦果,我恨黛西。两股不争气的泪水夺眶而出,我挣扎着扑到床上抽噎,这会儿,对那搬砖的可怜与同情的心理全然不见,活该,黛西活该被睡,我只恨睡她的人不是我。

我心中郁愤难平,一股股报复的念头涌现出来,我脱掉裤子,对着那袋无比肮脏的避孕套,想象着黛西和富婆淫荡的模样,像水枪一样喷射出内心的不满。

事后我的心情好了很多,也空虚了很多,才源、李益、王词还有搬砖头的,似乎所有人都跟我过不去。我狠狠咬了咬牙齿,过不去就过不去,我只要徐婏一个人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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