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为什么要把好好的鸡用泥包起来？”
林子恒递给林默一桶和好的稀泥，看着自己郎君给一只拔完毛的鸡裹上一层翠绿的荷叶，一脸疑惑。
院子里的篝火已经燃烧了一个早上，只剩下一堆余炭，升腾起袅袅青烟。
“当然是做鸡啊……”林默给荷叶鸡打好结，然后涂上一层层厚厚的黄泥，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补充道：“……做叫花鸡，出门匆忙，没有带香料，只好简便些，不过涂上一层浅浅盐巴烧出来的叫花鸡，味道应该不会太差。”
林子恒没有搞懂其中的逻辑，自从少郎君上次落井出来之后，行事越发的古怪，不过这不是他能过问的，于是摇了摇头，向林默禀报道：
“少郎君，锦衣军的早上已经去蛇盘河打捞了，幽冥殿的人也已经在查了，我们是不是该着手处理一下水湾村井底那只水鬼？”
“水鬼那边不着急，我等大君的消息，鬼域这东西听起来就很危险，我得了解一下情报，对了，大君那边进展如何？怎么几日来一点消息都没有……”
林默也没盼着林子恒能给出答案，无非是靠山没消息，心里有些焦虑，走到篝火前，把包好的叫花鸡埋进篝火的余烬中，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就着院子里那口大缸里的水洗干净了双手，随手摘下院子里那颗柑橘树枝头的橘子。
剥开皮，一阵酸涩的芳香弥漫着在空气中，刺激着味蕾。
林默咽下口水，掰下一半橘肉，递到林子恒面前。
“恒叔，来一点？”
林子恒摇了摇头，看着林默嚼着橘肉而酸的皱巴巴的小脸，问道：“少郎君，那我们今天做些什么？”
缓了好一阵，林默才感觉嘴巴里的酸涩感褪去一点，漫不经心地道：
“等……”
林默随手把剩下的橘子丢到院子里，一群土鸡围了过来，啄食着地上的橘子。
“等鸡做好，我们给那个小家伙送去，毕竟我昨日答应了那孩子。”
林默转身看着林子恒一眼，又把目光投向那些抢食的小鸡崽。
“当然，走之前，还需要一点小小的布置，王祁有一句话说得对，要想猎到狮子，需要一点诱饵。”
……
与此同时，一个穿着道服的少年骑着驴子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樵夫大哥，请问小湾村怎么走啊？”
放下早上砍下的木柴，樵夫看了一眼少年骑着的驴子。
毛色顺滑，两个大大的驴眼黑白分明，眼珠上上面像是渡着一层透明的玻璃。
驴子脖子上的毛发里藏着一枚金铃铛，却不见响声。
那驴子似乎神气高昂，分明不屑地看着瞥了樵夫一眼，正昂着头打着响鼻。
“倒是头好畜牲！”
樵夫又打量上面的少年郎一眼，少年身穿道袍，面冠如玉，头顶一拢白玉冠，脚下一双云纹靴，右手持拂尘，左手拢辔绳，背上一柄白色长剑。
“道长是要去小湾村吗？朝着那个方向走，不过几里地，依着这畜牲的脚力，怕是晌午之前就能到。”
小道士俯身道了一句无量天尊，正准备离去，就听到樵夫又说道：“这小湾村最近可真热闹，先是听说出了怪事，府军封河，然后朝廷的官爷也来了，还在河里捞着宝贝……”
脚下的驴子未停，少年在驴背上摸了摸驴子的脖颈，喃喃自语。
“锦衣鹰犬已至，小铃铛，看来我们来晚了一步。”
……
林默又不断添火，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才从余烬中扒拉出一个泥团，泥团表面已经烤得出现了裂纹。
“不着急打开，等到了地方，再让你尝尝这叫花鸡的美味。”
随手拿来一个囊带，林默把叫花鸡装好，喊上林子恒，两人换了一身便服，朝着村中的西南角走去。
今日的村子有些热闹，石板小路上到处都是走动的村民，毕竟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村民之间相互走动，看望，也是正常的。
“还好昨日喝了那井水的人不多，要不然……”
林子恒却皱了皱眉头，打断道：“够用的。”
林默停下脚步，回头深深看了面无表情的林子恒一眼，“恒叔，你切开绝对是黑的。”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朝着小孩家走起。
那村妇正在院子里锄地松土，躬起的背湿了大半，脸上泛着一层油光，不知道已经忙活了多久，旁边竹竿上架着刚盥洗好的衣衫，有女人的，有小孩的，唯独没有男人的衣衫。
孩子穿着缝补的单衣，光着屁股正跟在母亲身后，拔着地里长出的杂草，看上去十分熟练。
见到林默二人，村妇放下了手中的锄头，带着孩子迎了上来。
“两位大人，小屋简陋，没什么招待的……”招呼着两人坐下，村妇有些羞赫，从里屋取出一坛药酒，“这是先夫所留，还请大人们不要嫌弃，本该请大人们喝点茶水的，但是……”
倒是个通透的人！
林默点了点头，反正这村里的水他是绝对不会碰一口的。
正好带了烧鸡，烧鸡配酒，倒也妥帖。
林默看了一眼桌上，上面摆放着母子二人早上剩下的餐食。
一碗粟米粥，一碟咸菜。
“我晋安府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家庭，这样的村庄，看似鸡犬相闻，实则生活困顿……”
林默心中有些感慨，他前世也是由母亲养大，家庭虽然贫穷，但也衣食无忧，毕竟后世的生活水平在那里，毕业之后就成了警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林默没有拒绝村妇的好意，接过她手上的酒坛，上面一层落着一层灰尘，坛口还有一层厚厚的封泥。
打开封泥，一股尘封的酒香扑鼻而来。
“好酒！”
林默感慨了一句，趁着村妇去取来酒碗，林默伸了伸手，招来孩子，从袋子里取出包裹着叫花鸡的泥团。
“来，小家伙，给你变个魔术！”
孩子看着灰不溜秋的泥团，一脸懵懂地点了点头。
“我昨儿不是答应请你吃烧鸡吗？待会我就这个泥团变出烧鸡……”
“烧鸡！”孩子一脸兴奋，双眼冒光地瞅着泥团，手指不知觉地放到嘴里，垂涎欲滴。
“对，烧鸡！看好咯……”
孩子正在期待烧鸡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腹部又是一阵绞痛，忍不住叫了出来。
“烧鸡疼……阿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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