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见君河之浦,东风吹河沙如雾。
北潭杨柳强知春,樽酒相携终日语。
君家东南风气清,谪官河壖不称情。
一麾夏口亦何有,高楼黄鹤慰平生。
荆江洞庭春浪起,汉沔初来入江水。
岸头南北不相知,惟见风涛涌天地。
巫峡潇湘万里船,中流鼓楫四茫然。
高城枕山望如带,华榱照日光流渊。
楼上骚人多古意,坐忘朝市无穷事。
谁道武昌岸下鱼,不如建业城边水。(慰平生;赋黄鹤楼赠李公择)宋;苏轼
宋绍定(宋理宗)六年(金天兴(金哀宗)二年,1233年)十一月初,鄂州路黄州城今年的梅花开放了,相比历年都提早开了两月有余,恰值此刻蒙宋大军联合灭金之际,黄州世坊之间人心浮动,纷纷流传天有异象,不是天降祥瑞就是要大灾临头.
而大宋公认的,有“先帝(宋宁宗)”御赐天下无敌,显世二郎之称,才十四岁的“前威远伯”郑豪,此刻正远离父母家人,避祸在军中。眼下正随着鄂州江陵府副都统制孟珙,及忠顺军都统制江海、殿前禁军都指挥使江万载(牛X家族)叔侄率领着的大宋最精锐的“忠顺军”,共两万马步大军,押解着三十万石粮食,前往蔡州与蒙古大军汇合。准备“毕其功于一役”将女真金国彻底灭掉,一雪百年前的“靖康”大辱。郑豪也想凭这次大战,挣得军功,拿回郑家因受自己牵连,而失去的往昔荣耀。
将到午时,队伍行进到确山(今属河南)时,突然停住。大军撒出去刺探军情的十几名硬探(武装侦察,就是斥候、探马),一边打马极速奔向己方队伍,一边高喝示警道:”金狗来犯,接敌、接敌、准备接敌。”
不多时,随着大地剧烈的颤动,前方地平线上一条黑线狂飙平推而来。凛冽杀气伴着漫天灰尘直冲霄汉。将原本晴朗湛蓝的天空瞬间染成暗黄。训练有素的“忠顺军”并未慌乱,在各级将佐统领的指挥下,一道道简洁有效的军令,迅速的在军中执行起来。插满长矛的战车,如一列列的长城被错落有致的摆在前方,固定在地。盾牌兵,弓弩手,分列战车前后护住本阵。长枪兵,刀斧手,五百人一组列成方阵,人人身披“步人重甲(天朝有史以来,最重的铠甲,每套在六、七十斤以上)”严阵以待。大阵两翼,二千轻重骑兵各执弓弩兵刃准备冲锋。郑豪冷然望着队伍前方扑面撞来杀气腾腾的女真铁骑,浑不在意,仿佛面前就是一群挡路的蝼蚁,自来寻死。
趁着战前准备,郑豪端坐在马上,脑中却“溜着号”考虑起自己的事情来。自十年前自己第一次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后,所遇到的种种事物,从最初开始接触,给自己心理上,感官上,所带来的各种冲击、认知,直到现在已经融入其中,完全适应了这里的一切。有时恍惚间,觉得自己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四岁以前的过往,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这些年自己和家人亲朋,过得是怡然自得好不幸福惬意。可自己几年前,突然发了疯病,而且自打哪以后,每年不定期都要发作一回,犯病的代价就是给自己家族带来了无穷祸端。满门爵位,尽被褫夺。巨额资产,罚没一空。一家老小,流落黄州,想想真是让人唏嘘感伤,恍然如梦!幸福快活的日子,就这么戛然而止了。一个月前,因自己又一次狂性大发,言语争执中,把同窗黄州通判小衙内的手臂给折了,这次闯的祸虽然不是这些年来最大的,但肯定又得让那待我如己出的义父大费周章了。
越想越烦,郑豪索性不想了,操起手中的双刃长刀,一磕战马掠到阵前,在大纛旗旁停住,侧头对人马俱披重甲立在旗下神威凛凛的孟珙问道:”世伯,这仗该怎么打?”
此战的全军统帅孟珙,顾左右一笑,对郑豪和江家叔侄,言道:”此战必要全胜,打出我大宋的威风,也好让那帮等我们援助的蒙古人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这天下强军可不只有他蒙古一家。两位大人,二郎,据探子回报,前方的“金狗”在两万骑左右,想来这也是女真人最后的一点家当了,吾等岂可浪费这大好的机会。这一战是杀的越多越好,为日后攻打蔡州城减轻压力。这样,二郎你和江大人(江万载)各率五百精骑,从左右两翼接敌,某家亲领一千骑兵,悄悄绕到“金狗”背后夹击。你我三队最终以击溃对方中军,斩将夺旗为主。江统制(江海)护住本阵徐徐推进,肃清残敌。各位,孟某此番安排可行否?”
江家叔侄和郑豪,平时本就对孟珙钦佩之极,闻听孟珙此计纷纷赞好,各点军马准备出击。
对面的二万金兵,确如孟珙所料,正是金国最后的家当了。自九月九日起,蒙古大军围蔡州,金国派使节向宋廷借粮被拒后,就知道蒙宋联军已成,大事不妙了。虽然这期间防住了蒙古军几次攻城,甚至把蒙古人打的现在不敢再攻城了,但城里无粮食,长此以往就是打不死也得饿死了。万般无奈之下,金主完颜守绪,向孤悬在外的徐州、息州的大将完颜赛不、温敦昌,发檄文勤王。两将接到檄文后,是五内俱焚,忧心忡忡。
两将东拼西凑之下,勉强拼足两万骑兵,由息州守将温敦昌之胞弟猛将温端率领,一路疾驰,前往蔡州解围救驾。半路上探马赤军来报,有宋军两万人押着大批粮食,也往蔡州方向而来。温端料定,这是与蒙古大军汇合的宋军,既然有大批粮食岂可放过这块肥肉。歼灭这股宋军,既解决了粮荒问题,还减轻的蔡州的压力,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两万骑兵对两万步兵,焉有“不胜之理”,当下停住队伍,转头南下向宋军扑来。
两只队伍在确山终于碰在一起了。温端立马中军望着对面,森然有序,刀枪映日的宋军大阵,心内无名的升起一阵惊悸的不详之感。暗道:”来者不善,此战不妙啊。”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已至此,一切皆听天由命吧!”
晃了晃头收拢精神,温端猛然举起手中的厚背弯刀向前一指,金军中陡然响起一长串高昂沉闷的的牛角号声,随着号角之声,金军前锋两千轻骑在前,一千重骑在后,各举刀枪极速猛冲。在如雷的马蹄声中,金军如一层层黑色大潮,夹着浊浪凶猛的拍向宋军。
郑豪看着眼前扑来的排天“巨浪”,伸手摸了摸胯下坐骑,在原地乱转愤然欲冲的西域神驹“魔雷爆”的鬃毛,柔声安抚道:”等等,“花爷”再等等,等下让你过足瘾,不急。”
当-当-当--宋军阵内,连绵的铜锣声响起,这是准备出击的信号。金兵三千先锋骑兵,眨眼就冲到了宋军大阵前八十步之内。堪堪将要进入了弓箭射程以里,金军借着马速,向宋军先抛射出第一轮箭雨,天空陡然一暗,刺人耳膜的箭啸声,响彻战场。射出第一轮箭后,平推而来的骑兵队伍,转瞬间化成“三叉戟”队形,两千轻骑,勒转马头,向宋军两翼包抄而去,中间的一千重骑兵,挺起长长的骑枪,向宋军中军冲阵而来。
宋军最前面的盾牌兵,让出战车位置,迅速回撤到弓弩兵身前,举盾遮挡着金军射来的箭矢,弓弩手们待敌方第一轮箭雨过后,也将如蝗的箭矢射向对方,“飞蝗”敝空,双方阵内,不时有被流矢射中的人马倒在地上,后面的兵士迅速补位,保持住阵型。
宋军阵内,又是咚-咚-咚的一阵金鼓声大作,冲锋的命令到了。郑豪兴奋的大喝一声,众军随我杀啊!双腿一夹马腹,右刀左锏,胯下“魔雷爆”如一道残影般,当先冲出,迎着包抄而来的金军轻骑杀了过去。另一边的江万载,也舞着长枪,跃阵而出,撞向对方。
伴随着,响彻天宇的巨响,“大浪”和“礁石”狠狠碰在了一起,霎时间在“大浪和礁石”间,一朵朵的血花飞溅,一股股的血泉流淌,喊杀声,惨叫声,马嘶声,兵器交击声,箭矢破空声,金鼓和号角的敲击声,浑然交织在一起。两军好似嗜血的巨兽,互相扑咬撕扯,不死不休。战场之上,如同炼狱,腥气弥空,气冲斗牛。
郑豪马快,拨打掉几只射来的乱箭,便一头扎入了金军队伍之中,刀锏齐挥之下,当先而来的两名金兵,未等反应,便身首异处,翻身落马。几息之间,十余名金兵就被郑豪斩落马下,手下竟无一合之将,神勇难挡。身后的五百骑兵,见主将如此勇武,士气大增,高声呼喝之下,随着郑豪如一把切向牛油的热刀,所向披靡,将冲过来的一千金军轻骑倒卷回去。
江万载那边也豪不示弱,长枪舞动下,迎面而来的金军纷纷落马,以“滚汤泼雪”之势,率众透阵而出。
左右两翼的轻骑兵被反击了回去,达不到扰乱宋军军阵的战术设定,冲向中军的一千金军重骑兵孤立无援,战势更惨,在战车和弓弩的双重拦阻射杀下,十成便去了三成,等越过车阵,宋军的盾牌手、弓弩兵退后,闪出一片空地,迎接他们的就是一道道的绊马索、铁蒺藜、倒马刺。在一声声的人马惨叫声中,倒在地上的人马死尸,阻挡减慢了后续重骑兵冲击的速度,这是战场大忌。慢下来的骑兵就意味着死期来临,宋军一队队穿戴“步人甲”的重装长枪手,刀斧手,排着整齐密集的阵型,在外围弓弩手的协助下,向剩下不到一半兵力的金军重骑兵,压了过去。长枪乱搠,刀斧猛砍之下,这千人重骑兵,无一生还,全军覆没。而孟珙趁着乱战之际,悄无声息的,率领一千骑兵从后阵潜出,向金军后方迂回包抄过去。
金军阵中,统帅温端,看着战场的态势,不为所动。这第一次冲锋失败,在于自己没有料到宋军的两翼是如此之强,打乱了自己的部署,只要解决了这个难题,那剩下的宋军步兵,就是待宰的羔羊,任凭杀戮了。想到这里,温端招来身边的猛将,达里虎和舒吉,各领两千骑兵,分头应战冲杀过来的郑豪和江万载。二将领命,点起本部人马,杀向战场。
郑豪和江万载杀得兴起,不管前方有多少敌军,只管放开手脚,杀了过去便是。郑豪见金军阵中又有动态,两支骑兵脱离大队,分别向自己和江万载杀来,心里亢奋莫名,转头对身后的部下大呼道;”诸位,打起精神,随某家斩将夺旗,建功立业去也!身后部众,轰然叫好,紧随郑豪马后,冲了过去。达里虎在阵中就见郑、江、二人勇不可当,心下里忿然不惧,急于上阵会上一会对手。见主帅点了自己去迎敌,心中大喜,提着大斧率本部人马就杀了出去。两支队伍迅速接近,达里虎与郑豪互相紧盯着,二马相交,各挥手中兵刃劈向对方,当的一声巨响,一颗人头,半截斧子,飞向空中,达里虎在空中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残肢,被战马驮着落荒而去。
郑豪看也不看,依然左锏右刀向金军中军方向杀去,达里虎的部众,见自家主将半个回合就被斩首,无不被这宋将的神勇,吓得“心胆俱裂,神魂出窍”。见浑身是血的郑豪,如凶神般的杀来,再无敢战之心,纷纷拨转马头往本阵逃回。
江万载迎战的是舒吉,这舒吉是金军中有名的射雕手,神准异常。早在百步之外,就撘弓上箭,瞄也不瞄一眼,手指一松,一道寒光奔着江万载面门射来。紧接着,第二箭、第三箭、连珠飞去。江万载眼见对面寒光一闪,知道不妙,忙一侧身,一道流光贴着头盔擦过。刚想正身,第二箭奔着前心就到了,慌忙间躲避不及,这一箭狠狠的射在江万载的左肩头上,将江万载差点带下马去,可见力道之强。可这第三箭,却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了,这最后一箭正中战马的前额,急奔的战马,连声都没出一声,突然就栽倒下去,将马上的江万载,凌空抛了出去。好个江万载!,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在空中用力把手中长枪,投向已经拔刀在手,离自己就剩二十步远的舒吉。自己甫一落地,抽出背后的铁鞭,脚尖一点就来到舒吉马前,这些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停顿。舒吉未料到会如此,刚把投枪磕飞,还未回过神来,江万载的铁鞭就到了面门之前,一声闷响过后---舒吉的头颅如一颗烂西瓜一样,被砸的“万朵桃花开”,当场阵亡。江万载又挥鞭将两名金兵人马砸倒,这时身后的亲卫已经到了,江万载重新上了亲卫带过来的战马,肩头带箭,单手舞动铁鞭,高声断喝,继续冲阵。
两边的金军被这二将神勇所吓,像羊群一样慌忙逃命。温端在军中大叫不好,乱军败退,冲击本阵,如不阻止,后果是不堪设想。急忙命令弓箭手射散那群败军,稳住阵势。可就在这时,后阵一阵大乱,原来是孟珙已经包抄到位,率军杀到。这一下金军再也保持不住阵型了,不知后方杀来多少宋军,前后同时乱了起来,人马相争,互相踩踏,哭爹喊妈,溃不成军。守在中军的江海,见金军已乱,急擂战鼓,令大军前压,围剿残兵。
温端长叹一声,知败势已定,无力回天,被乱兵裹挟着,不明方向的败了下去。
郑豪冲的最近,看前方敌军的大纛旗离自己不远,顿时心急如火,急切间用力一抽战马的后臀,大叫道:”花爷,就看你的了,还不快冲?胯下的“魔雷爆”一声怒嘶,人立而起,后腿用力一蹬,像一道黑色的流光电射弹出。郑豪弃了铁锏,双手舞刀,大喝道;”前方的金狗往哪里逃,给某家留下来吧。”这时的金军早被郑豪杀破了胆,见这“杀神”追了上来,纷纷狼奔豕突四散逃窜,竟让出了一条通道。郑豪冲到近前,看前方大纛旗下有一金甲大将,胸戴虎头牌,被一众亲卫护着,正慌不择路的向自己冲来,不由得心花怒放。紧催战马追到旗下,挥刀斩了几名亲卫,对着那名大将,一记泰山压顶,抡刀就拍了下去。温端见眼前的“杀神”已到,不敢怠慢,双手托刀,斜身形,用力封了出去。两刀相交,一声脆响,温端就觉双臂剧痛,心口一堵,眼冒金星,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双手扔刀倒载马下,昏迷不醒。
郑豪甩蹬下马,单手一拎将温端搭在自己的马上,转而重新上马,一刀劈断金军的大纛旗,举刀仰天大笑道;痛快!痛快!斩将夺旗,“大丈夫当如是也。”
郑豪他这边痛快了,可黄州城里他义父却得给他揩屁股,收拾烂摊子.在同一天,一大早卯时左右,黄州临江的一所三出三进的大宅院里传出一阵阵的吵闹声和哭声,此时宅院大门东倒西歪,已然散架.大门外围着一群闲人正议论纷纷的看热闹.
宅院内一群青衣的壮汉围着一男二女三个中年人,正在大声呵斥谩骂.人群外五六个下人装扮的人皆瘫倒在地,大部分人身上已经挂彩见红,其中一个满头白发老者衣裳被扯得破烂不堪,躺在地上身体抽搐不止,也不知是死是活.
此刻在一群壮汉中一个全身着文士黑衫,身高六尺有余,身材精壮,面色微黑,颌下留寸髯,满脸精明刻薄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叠文书正指着瘫坐在地上员外打扮的男子喝道:郑员外,你今天是交人还是交钱呢?这些帐我家主翁已经宽限你多日了.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况且你已经签字画押了.如今你家少爷已经不见踪影,临近年关这笔帐已经再也不能拖了.好歹你和我家主翁是世交,按理说我家主翁是官身,你是黄州城里数得着的士绅,撕破了面皮对谁也不好。
你看今天日午时要是还不交人,或是结了这笔账,哪你的宅院,田产和商铺,小的今天可都要收走了.你赶快想法子交人筹钱吧,不然我贾卫只好来硬的了.说罢贾卫往后退了几步,坐在院中的井沿上翘起二郎腿,横眼斜瞧着瘫坐在地的郑大官人.
此刻的大官人已经全无了往日雍容优雅的风度,满脸愁容.听贾卫说完后,忙上前几步,对着贾卫一揖及地的道;贾执事吾与大人一向交好,只因犬子无状,老夫溺爱放纵,导致惹下今日这般这大祸,令通判大人震怒,千不该、万不该、都是老夫之错.不是老夫不交人,或是拖延还款,只是北方战事正紧,郑某在北地的货物被扣,现如今人、货、毫无音信,小儿也不知去向,还望贾执事在通判大人面前多多美言几句.郑某商铺,田产,今日尽可收去,待郑某另寻住所安身后,即刻螣出宅院搬离。”说罢前趋一步,从袖中掏出一物塞到贾卫手中.
贾卫低头快速瞥了一眼手中之物,心头不由暗喜。原来手中是一方两寸左右的翡翠福寿笔山,通体碧绿泛着油光,一看就是老物件,价值不菲.顷刻间贾卫的脸像变戏法似的,面带微笑说道;”郑大官人也是咱们黄州城里有头脸的人物,平日里行善好施,与我家大人也相来交好,如若不是府上公子顽劣不堪,也不至于弄到今天这般田地.看大官人也实属不易,贾某今日就先收走店铺,田产,年节后正月十六再来收宅子,大官人您看可行?”
郑大官人闻后赶忙再次一揖到地,千恩万谢。随后转身吩咐下人赶快请郎中到府医治老管家伤势,这边从府里拿出了房产红契请左邻右舍到府上做公证人,签字盖章后,又与贾卫到了经界所进行勘验核实无误后,制成五份文书,双方各留一份,剩下三份由朝廷,州府保存。又上了税,过户田产、商户等事宜这才办个妥当。老管家经抢救也暂时无性命大碍,待诸事料理完毕,贾卫也带着家奴打手走了,天色已过午时,郑大官人安排下人简单收拾下庭院后,满面愁容到后宅来安抚两位夫人.
此刻后宅内大娘子郝氏正坐在塌边与如夫人相对垂泪,低低细语.见大官人进来忙起身到福施礼,大官人相搀夫人到旁落座。看着躺在榻上如夫人好似鼓大的腹部,不由仰天长叹,悲从中来.对二位夫人说道:”家门不幸,想我郑氏簪缨之后,虽先祖蒙冤遭难,但朝廷待我郑氏后人也是不薄。虽不能比之先祖庙堂之荣耀,但也能处江湖平安。自太祖开朝至今200余载,靖康之难后我郑氏在江南经营多年,遭逢大难,辗转流落至黄州已有几载了。托祖宗保佑,此地虽历经战乱,但我郑家始终平安无恙,虽有起落,远比不了前些年的家境。现在也称不上是巨富之家了,但也衣食无忧.”
顿了一顿,郑远山又接着道:”奈何我郑氏一族九世单传至今,虽有虎臣吾弟为我郑氏开枝散叶,但也是父亲大人认的义子,毕竟不是正统。到我这辈都过了不惑年龄了,也没有个后人。直到在北地遇到豪儿,当时见其敝履于野,但仍英挺非凡,不由心生舐犊之情。遂效仿家父将其救下,收为螟蛉义子,以便吾郑氏延续香火。
转眼已过十载,豪儿对你我夫妻孝顺至极,对下人也宽厚仁义.且文能过目不忘,武能扛鼎开山.谈吐诙谐风趣,博文广记.左右邻里,同窗好友,无不赞赏有加.在人前老夫也是得意万分.奈何5年前豪儿突发疯癫之病,每年一次.短则三,五日,长则月旬,到如今已每年发作2次,却犯病时间也越来越长,发作时如同变了个人,不但性情冷酷嗜血、还离群寡居,不与人语,冲突时轻则断人手脚,重则致残,虽没闹出人命但长此以往也不远了.单这五年光赔出去的银钱没十万贯也差不多了,银钱倒是小事,主要是我儿从人中之龙变成现在的黄州疯虎,人人避之如瘟神煞星,等你我夫妇撒手那天谁能来照顾我儿呀?”
郑大官人说罢不禁掩面痛哭,二位夫人也免不了泪如泉涌,只能软语安慰.夫妇三人哭罢多时,郑大官人止住哭声,吩咐下人打来净水洁面,稍微平息片刻,安抚好二位夫人后,从内室踱步到客厅,让人唤来二管家郑达。
不多时二管家郑达进到厅内,行过礼后,身体微躬等候老爷吩咐。
郑大官人看了一眼郑达说道:”郑达你来我家已经20来年了吧?府上待你如何呀?”郑达听后忙回声道:”承蒙大官人恩典,小的自幼疾苦,与寡母流落街头,若无大官人当年伸手相助,小人早已成荒野白骨,哪能有今日?”
小的从大官人书童做到现在二管家位置,从孓然一身到如今儿女双全,全家都是大官人给的,恐怕这天下再也找不到大官人这么好的东家了。大官人但有吩咐,郑达就是豁出命去也定报答大官人之恩。”
郑达说罢忙跪地叩头.郑大官人急忙上前将郑达扶起,重新落座后吩咐道;”郑达你今夜带足盘缠,连夜骑快马出发,去蔡州宋营,正月十六务必把少爷接回黄州.今岁年初,孟兄(孟珙)在江陵大败女真鞑子,想来鞑子必不干休,恐卷土重来.这一路乱匪游民必定不少,尔要晓行夜宿,千万谨慎。待接到少爷回黄州后,到夏澳港看到有竖起两串红灯笼,每串3个灯笼的船后,你和少爷上船与我会合.到时我会带着阖府家小东渡临安,切记切记啊.”
郑达忙俯身施礼道:”请大官人放宽心,小人定不辱使命,安全将少爷接回。”说罢转身出厅,到账房支了盘缠,回自己住所与家人道别后,一切收拾妥当,从马厩牵出快马,趁夜色朦胧连夜赶往蔡州寻主。
郑大官人安排好后,转身回内宅,唤二位夫人到祠堂祭祖祷告。郑大官人携二位夫人上得花园内一幢二层小楼上,推开中间一个房间门扉,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长条香案,上面摆着香烛供果,在往上就是灵龛,上面摆满了郑家历代先祖的牌位。正中间供着两个牌位,左手边牌位写着,尊先祖大宋开平王郑公子明:右手边牌位写着,尊先祖妣大宋一品诰命陶氏三春:在牌位前摆着三样东西,靠左手边的是一条黑漆漆四尺长小儿手臂粗细的竹节钢鞭.右边是一把三尺长,头如小窝瓜大小的铜锤.中间摆放的却是一个买油叫唤的油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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