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正德九年,八月十二。
夜,宁静的庭院。
“哎!我说陈大公子,又惆怅了?”
微暗的烛火旁,阿苏手捧着脸,一双天真的眼睛看着陈喜儿。
“没”
陈喜儿百无聊赖的翻着佛经,有一搭没一理的说道。
翻着翻着,他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把目光移向阿苏。
烛火映出了陈喜儿深海似的眸子,仿若星辰陨落。
阿苏躲闪不及正对上陈喜儿的目光。
一抹红晕在阿苏脸上散开了。
“你!”
有你这么看着姑娘的么?”
阿苏转过身去,娇羞的责问。
陈喜儿垂下头笑了笑,继续翻书。
“昭月楼的姑娘很多吗?”
陈喜儿装作无意问到。
阿苏点了点头:“很多……她们……每天都会吸引来很多男人。”
陈喜儿手中却继续翻着佛经,仿佛对阿苏所答漠不关心。
“那你们每天会吃很多人了?”
“是……”阿苏回应道。
陈喜儿停下了手中动作,合上了佛经,站起身来,负手而立。
“会吃修行的人吗?”
“有些时候……会。”烛火下的阿苏小心翼翼的应道。
陈喜儿沉吟一声,如同利剑般的目光转瞬即逝:“怪不得。”
阿苏被这目光惊的心中一颤,颤颤巍巍的说道:“您说什么?”
陈喜儿看着空荡荡的庭院,故作深沉的笑了笑,道:“怪不得你与你阿娘隔三差五的出来采购胭脂水粉。”
他也不顾在一旁惊诧的阿苏,又说:“明日,你便回凤临了吧?”
阿苏愣怔神情持续半晌,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猛地点了点头。
陈喜儿忽然转身,冷哼一声。
“貌似我早就和你说过,吃谁都行,别碰那个拿剑的。”
良久,阿苏缓缓说道:“我原本没想的,拒绝了他很多次,可……他还是……”
话未说完,陈喜儿衣袖一挥,一道金光闪过。
一只断了翅膀的赤色蝴蝶落在陈喜儿的肩上。
陈喜儿看了一眼赤蝶,横眉冷道:“这就是你断指的缘由?”
大明正德九年,八月十四。
陈喜儿要渡化的第一个人,便是曹春阳。
春江花月,碧水长亭,清风拂得杨柳微动,漾起水花。
月色映入泉水中,将这寂夜平添一丝悲凉。
陈喜儿坐在柳树下,一人独醉。
正惆怅时,身边一位蓝衣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喜儿回头看了看,这男人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他不禁面露疑色:“敢问兄台有何指教?”
蓝衣男子一头散落着发,满脸胡茬,行为邋遢,笑嘻嘻的说:“小子,我看是你指教我吧,哈哈哈哈~”
两人四目相对,半晌,会心一笑。
陈喜儿自怀中拿出一装酒的葫芦,又掏出一片裹住的荷叶,打开来,露出几片风干的牛肉。
“在下陈喜儿。”
蓝衣男子将一片牛肉放入口中,嚼了嚼,迅速咽下,吃相颇为洒脱。笑道:“曹春阳。”
对于这个曹春阳,陈喜儿对他的印象则更多是同情,其次便是洒脱。
曹春阳饮下一大口酒,缓缓说道:“你相信这世上有妖精吗?”
“信。”
“你相信我遇到一个特别好特别好的妖精吗?”
“信,不过,你相信我杀了一个特别好的人吗?”
曹春阳浑身一愣,又饮了一大口酒,笑道:“我见你两眼呆滞,目无精光,哪有个杀手的样子?”
说罢,他又十分不屑的撇了陈喜儿一眼:“倒像个风吹就倒的鸡雏,如何杀的了人?”
陈喜儿默不作声,垂眸而笑。
曹春阳身着蓝袍,双手负立,咬着薄唇,唇角流下微微赤色,沉浸在回忆之中。
悲伤气息渲染的夜色下,无心增添了几分凉意。
墙角之下的如茵绿草与这几分悲凉似乎不太融洽又似乎已经融合。
良久,陈喜儿低头喑哑:“很对不起,那只蝶妖……是我杀的。”
“嗯。”曹春阳装模做样的应了一声。
“你想起来了?”
陈喜儿一愣,自己刚才明明给曹春阳喝了“忘却酒”,这位老兄怎么想起来的?
曹春阳也不回应,言语不多的他,仿佛在今日说光了这辈子还未来得及说的话。
“你觉得那酒叫忘却,就真的可以让人忘掉想忘的事吗?”
陈喜儿木纳地摇了摇头,自己已经猜到了。
那酒已经忘了酒的本身叫“忘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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