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的人走光了，但生意也没法做了。
秦玉梅就当这些人不在，低头去捡地上的鱼。
女儿妮妮跟在她身后，抓住她的衣角，吓得快哭出了声。
儿子秦明抬起头看她。
他用哀求的声音叫着，“妈。”
秦玉梅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捡鱼，又把鱼整整齐齐的放在冰堆上。
妮妮小声说，，“妈妈，哥哥。”
她的潜台词是，“哥哥叫你，你怎么不答应。”
她看见哥哥在地上，又伸手去拉，“哥哥，起来。”
那男人看见她，哎呦一声回头说，“泰哥，这妞长得可真T-M-D的漂亮。”
坐在竹椅一声不吭的一个男人。
他是唯一一个没有纹身，又衣着得体的男人。
白色的T,外面一件墨绿的棒球夹克。
一头碎短发，皮肤白皙的近乎透明。
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大学的学生。
这群明显年纪比他大的人叫他泰哥，他没应声，抬了下眼皮。
一双琥珀色有点像猫眼的眼睛眯起来。
那女孩还什么都不知道，眼里蓄着泪。
却又努力伸手去拽着秦明的哥哥，喊着哥哥，哥哥。
秦明羞愧的抬起头。
他下巴乌青，嘴角破皮。
显然秦玉梅回来前，他已经挨了顿打。
“妮妮，别在这里，快去别处玩。”
妮妮看见哥哥的脸，吓得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哥哥，疼疼，哥哥。”
她用手指去擦他嘴角的血。
这时候他在发现，这个女孩有点不正常。
他没兴趣继续看，低头扣了下手指。
慢条斯理说了声，“速度快点。”
那几个男人嘻嘻哈哈的笑着对秦玉梅说，“没有5万，4万总有吧，再不济3万。”
秦玉梅一言不发，忙活着手里的鱼。
那群人又将台面上的秤台，装好碎冰的袋子，还有一摞塑料框子全部踢翻到地上。
秦玉梅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动不动的站着，像个石头一样，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着，那些人都觉得无趣了
“过来，小妞。”
一个男人上去拉秦妮妮。
秦玉梅正眼神木木的看着。
突然冲过去，一把抱住她女儿，将女儿挡在身后。
几个人呵呵一笑。
明白了。
这个傻乎乎的妞，才是这个女人的死穴。
“快点还钱啊，大妈，不然下次找你女儿要，哈哈。”
一句话说的秦玉梅面无人色。
他从竹椅里站了起来。
抬了抬下巴。
其他几个人领会到他的意思。
一个人喊着，“走了，走了。”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走在前头。
轻轻松松的迈着步，一股闲适的像是散步的样子。
这几个人跟在身后两步远。
他的身形削瘦且高。
这几个壮硕的男人，个个身高目测都超过180公分。
而那男人明显比所有人都高。
得有190了吧。
“泰哥，饿了吧。”
一个男人上前半步，殷勤的低声问。
他摇了摇头。
低头钻进下属打开门的车。
“妮妮，乖，坐这里别动。”
秦玉梅将女儿弄到档口后面一片空隙处，将竹椅挪过去。
她开始收拾一地狼藉，又将手擦干净。
看也不看秦明一眼。
刚送货回来时，给女儿买了一杯豆浆，放在袋子里已经冰凉。
她插上吸管递给女儿。
妮妮一向懂事，捧着让妈妈喝第一口。
秦玉梅喝了口冰凉的豆浆，终于眼睛里的泪流下来。
“妈，妈。”
秦明站了起来。
秦玉梅背过身去，将挂在墙上的皮革围裙取下来戴上。
看样子客户定的鱼还没来取成。
她从兜里摸出手机想挨个打电话。
“妈。”
秦明走到垱口里。
秦玉梅手里举起她用来刮鱼鳞的一把长刀。
吓得秦明猛地后跳了一步。
“你妈死了，滚。”
他哪里肯滚，还呆呆的站在原地。
她拿着手机拨号。
“张厨，今天的墨鱼还没来取啊。”
对方说，“哦，下次吧，今天就算了。”
她打第二个电话，一家说麻辣烤鱼的大排档。
那家人接了电话也说不来了。
她看了看对面的档口。
那大婶哼着歌，正在整理装鲜鱼的塑料包装袋。
包装袋原本是裹着成件批发的海鲜。
她这明显今天卖了不少。
她扭过头低声问秦明，“今天客人来了，买了对面的？”
秦明小心抬头看了对面一眼，点了点头。
其他的客人还要几个。
看着时间，早过了正常取货的时间。
秦玉梅不再打电话。
她坐下和妮妮一起吃包子。
虽然都是凉透了的素包子。
母女俩还吃的香甜。
她轻声的对秦明说，“明天开始你别来这里了，你愿意去哪里不用给我说。”
秦明擦了擦头上的水，说“妈，就这一次，你帮我，我以后好好挣钱。”
秦玉梅不接他的话，“你和你爸爸联系着吧。”
秦明目光闪烁，根本不敢看他妈妈一眼。
他爹不只是逃赌债。
那时候他爹诈骗得了一笔钱，带着一个KTV认识的女人跑了。
秦玉梅接着又说，“他比我有钱，我这一天卖鱼挣得不多，你收的钱也没给我，你知道一天进账是个啥数。”
“你走吧。以后别来这里，也别回家，要账的想找一个人很容易。”
“我不怕死，就是妮妮太可怜了，如果我死了，她就会饿死，没人要她。”
“如果她有个好爸爸，好哥哥，也能养活她，她乖，吃的并不多。”
秦玉梅脸色木然，絮絮叨叨的说着。
秦明一声不发，泪水也慢慢的滑落。
“走吧。”
秦玉梅把一个包子递过去。
秦明伸手一把将那个包子拍掉，头也不回的走了。
妮妮悄悄的把那个掉在地上的包子捡起来。
又小心翼翼的将沾了土的皮剥开。
“妮妮真乖。”
秦玉梅笑着说。
她吃了太多苦，早已经麻木。
无论如何，妮妮好好的，她就得好好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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