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葛思栋此刻的诡异样子，所有人不再说话，四周一下子安静得连山上林间的鸟鸣声都可以清晰听到。
良久的沉默过后，葛思栋突然睁开眼睛，惊声说道：“我感觉到了！”
“我看见了。”站在他身旁的若猫儿说，声音也有些异样。
阮苹听得不明所以，问葛思栋：“你感觉到什么了？”
葛思栋没有回答她，而是转向若猫儿，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猴子在动，画里的。”若猫儿汉语普通话水平有限，似乎不会说“野猿”这个词，于是只好用“猴子”来代替。
阮苹重新将目光聚焦于岩画，全神贯注盯着看了几秒，说：“哪里动了？我可没看见。”
“我也觉得动了。”葛思栋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阮苹扭头看向岳天谷，见他撅着嘴摇了摇头，又转过脸来对葛思栋说：“你刚才一直闭着眼，就算真有野猿动了，你又怎么可能看得见？”
“不是看见，是感觉到。”葛思栋说，“而且不是某只野猿在动，是所有的野猿都在动。”
面对阮苹充满怀疑的眼神，葛思栋知道她在把自己的话当成无稽之谈，却难掩心中兴奋说道：“在揭开四维空间的奥秘之前，我想我可能先发现了二维空间的存在。”
阮苹还没来得及反应，葛思栋就拉起她的手沿着来路往村口跑，剩下其他人留在原地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
回到石屋，葛思栋二话不说问马胖子要了一个盘子和一碗清水，然后从背包里翻出一支马克笔和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阮苹认出那是他们进行硅水化合物实验研究时常用的磁性黏土，可以对硅元素产生磁性即引力。她明白葛思栋的科研瘾又发作了，索性一言不发蹲在一旁看他操作。
葛思栋先在白色的陶瓷盘子上画了一个简笔的小人，接着把碗里的水倒进盘子，几秒钟过后，阮苹惊讶地发现被画在盘底的小人居然浮上了水面。
“你制造出了一个二维空间的模型。”她脱口而出叫道。
“这支马克笔的笔迹由墨水、酒精和硅元素组成，一旦遇到水，酒精会被水溶解，剩下的硅元素因为密度小于水，就会带着墨迹漂浮起来。”葛思栋解释道，“接下来，使用磁性黏土就可以控制这个小人在水面移动。”
说着，他手抓黏土接近水面，随着掌中黏土的移动，漂在水面的小人也动了起来。阮苹心里正倍感神奇，又见葛思栋将闲着的左手伸进了水面，随即右手凭借磁性黏土控制小人向左手的手指漂去。当小人的身体撞上手指，墨迹顿时支离破碎，只剩下一个圆圈所代表的头颅。
阮苹情不自禁轻呼一声，只听葛思栋说道：“要在二维空间里生存，困难要比在三维空间里大得多。对于人类和动物这样具有消化道的生物来说，需要面临的考验则更加严峻。”
他一边说，一边把盘子里的水倒掉，重新用马克笔画了一个小人，这次画的小人要比刚才那个复杂，多了一条用空白表示的从口腔到肛们的消化道，也就是说，人是分左右两部分画出来的。当剩下的半碗水被倒进盘子的时候，小人顿时一分为二裂成两半。
“即便只考虑消化道和呼吸道的存在，三维空间里的人类和动物就无法在二维空间里生存，这是公认的观点。”葛思栋说，“其实植物也一样，它们与外界进行气体交换的气孔会让它们在二维空间里被扯得粉身碎骨。”
“在二维空间里，独立的个体好像无法容忍断点的存在。”根据葛思栋的阐述，阮苹推理道。
“拓扑学对二维平面的定义是唯一可收缩的曲面，若从平面中移除任何一个点，剩下的空间仍然是连通空间，但已不是单连通空间。”
阮苹似懂非懂，说道：“既然生命难以在二维空间里存在，那你说你在岩画附近感觉到了野猿在动，这说明什么？”
“那些野猿是画在石壁上的，就存在形式而言，跟我刚刚画在盘子上的小人毕竟有几分相似。”
“可是水面上的小人我们都可以看到，但岩画里移动的野猿除了若猫儿，谁也看不见。”
葛思栋想了想说：“维度是不同空间之间绝对的屏障，无论低维对高维，还是高维对低维，我们无法看到四维空间，同样也无法观察二维空间。”
“你觉得你感觉到了二维空间的存在，那二维空间里到底有什么？”
“能量。”葛思栋当即回答道，“至少有能量存在，可惜我们手头没有高灵敏度的能量探测仪，而能量的存在也意味着必定有物质的存在。至于那算不算是另外一种形态的生命，就要看生命如何被定义了。被称为计算机鼻祖的数学家冯·诺伊曼曾经提出过一种基于数学的生命概念——既可以繁殖又可以模拟图灵机的东西，应该被视为生命。英国数学家约翰·康威在1970年发明的细胞自动机即可以同时满足上述两个条件，并构建出二维的平面体系。”
“听起来有点儿像屏幕式的像素世界，但理解起来还是非常抽象。”
葛思栋点了点头：“不错，我当时的感觉和现在的思维都是抽象的，要听形象的，只有去问若猫儿的眼睛了。”
去往心路山脚下的时候，两个人远远望见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岩画，但当他们走到近前，岳天谷和三个孩子却不知所踪。
“天谷是不是带孩子们到山上玩去了？”阮苹推测道，并准备上山寻找。
“等等。”葛思栋叫住她，闭眼说道，“这里来过好多人。”
话音未落，好多石头从地面上飞了起来，阮苹大致数了数，足有将近三十块之多，而且其中大部分明显有聚集之势。
“这是之前某一时刻同时被踩到的石头。”对每块石头当时所承受的压力，葛思栋都感同身受，他说，“除了天谷他们几个，对方至少有七八个人，还有两辆面包车。”
“他们被人绑架啦？”阮苹大惊失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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