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思栋虽然是超自然现象研究者,但身为无神论者的他向来以科学手段进行研究,对宗教这种社会特殊意识形态,基本持敬而远之的态度。关于阿德莉娅对阿来耶胡西那西(哈萨克语:具有萨满能力、技艺的女性)的叙述,他只想当一个安静的听众,但在聆听的过程中,他觉得阿来耶胡西那西至少预言出了若猫儿的与众不同——身处能量场中的时候,在任何光线都被吸收的情况下,若猫儿的眼睛仍可以发光,这一点就跟他的死而复生一样令人费解。
这时候忽见若猫儿快步跑进毡房,两只小手上端着的托盘上摆满了大盘小碟各式各样的美食。阿德莉娅用哈萨克语提醒他小心慢行,并起身和他一起布置餐桌。
葛思栋大半天来水米未进,又是奔波劳碌,又是受伤流血,如今看见满桌的美味佳肴,顿感饥肠辘辘。这一刻,他亲身领略到了游牧民族的热情好客,也亲口品尝到了手艺地道的哈萨克美食。馕、奶茶、熏马肠等几种传统美食样样口味独特,叫人唇齿留香。葛思栋更是对一种叫作“那仁”(把煮熟的羊肉切成小块覆盖在面条上的一种手抓饮食)的主食情有独钟,又对一种名为“包尔沙克”(羊油炸面团)的点心赞不绝口。
“听说那张照片里的地方是你第一个发现的。”大快朵颐之际,葛思栋仍不忘向若猫儿打听关于绿色地带的事情。
“七天前,打雪仗,我和小伙伴。”若猫儿转着溜圆的大眼睛回忆道,“一棵树,绿的,……”
汉语普通话水平有限的若猫儿难免开口忘字,说着说着就讲起了哈萨克语,听得葛思栋直皱眉。
“他说七天前只有一棵树是绿的。”阿德莉娅翻译道,“孩子们回到阿乌尔后把情况告诉了阿来耶胡西那西,她说那里是不吉祥的地方,不让孩子们再到那里去玩。”
“可你后来还是又去了那里。”葛思栋对若猫儿说。
“因为阿来耶胡西那西说是我最先发现那棵树的,所以我是不祥人,她不让小伙伴们再跟我玩。”阿德莉娅继续把若猫儿说出的哈萨克语翻译成汉语普通话,“没人跟我玩,我只好一个人去那里玩。”
“你第二次去那里的时候,又看到了什么?”葛思栋问。
听到这个问题,若猫儿好像一下子来了精神,用汉语普通话说道:“好多树,都绿了,花也开了,还有蜜蜂、蝴蝶,还有鸟。”
“那你还记得第一棵变绿的树在哪里吗?”
“中间,所有绿树的。”
“你是说,在绿色地带的中央?”
若猫儿眨着大眼睛想了想,点了点头。
葛思栋也点了点头,问道:“今天你从树上掉进黑洞里以后,眼睛都看到了什么?”
“看不见,开始,后来,你下来了,再后来,岳天谷,和那个阿撇开。”
“阿撇开?”
“就是姐姐的意思。”阿德莉娅在一旁解释道。
“谢谢阿德莉娅阿撇开。”葛思栋笑着看了阿德莉娅一眼,又问若猫儿,“你的眼睛是不是在黑暗的地方也能把东西看得一清二楚?”
若猫儿低头“嗯”了一声,声音很小,沉默了一小会儿才接着说道:“所以,阿来耶胡西那西不喜欢。”
葛思栋轻轻摸了一下若猫儿的头,说:“其实你只不过是跟其他的孩子不同而已。”
他的安慰似乎让若猫儿很受用,他扬起小脸来,说:“后来,大爆炸,拿枪的人,……”
越说越急的他又不经意讲起了哈萨克语,阿德莉娅只好一句一句翻译:“他说爆炸以后来了很多拿枪的人。”
“然后那个绿球就开始发光。”葛思栋接话道。
“一个,绿光,另一个,黑光。”
“你说什么?”如果说若猫儿之前所说基本都在葛思栋意料之内的话,那么他这一次的回答则让葛思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个球,一个是,绿光,一个是,黑光。”若猫儿重复并解释着自己刚刚的回答。
“绿色的球在你身下,黑色的呢?”葛思栋追问道。
“里边,在绿色的。”
葛思栋极力回忆着自己在黑洞里的经历,发现绿色光芒后,他的注意力全在发光的绿色球体之上,的确好像忽略了在黑洞更深处连绿光也照不亮的那片黑暗。
恍然之间,葛思栋问道:“你的眼睛能看见黑色的光?”
若猫儿点头,见葛思栋瞪着眼睛发愣,又继续说道:“后来,你们救了我,他们打了你,用枪。”
中枪时的濒死感实在令葛思栋难以忘怀,他虽不愿回想,还是催促若猫儿道:“说下去。”
“子弹,穿透你。”
“然后呢?”
情急之下,词穷的若猫儿再次讲起了哈萨克语。
“他说那颗子弹带着你的血飞进了绿球。”阿德莉娅即时翻译道。
“你确定?”中弹当时葛思栋根本看不见发生在自己身后的一幕,只记得先前Happy(快乐)用机关枪射击时没有一颗子弹能够进入球体,于是郑重其事问道。
“你的血也被子弹带进了绿球里,看起来就像那个绿球在吸你的血,不过绿球的光也进入了你的身体,就好像在和你换血。”阿德莉娅继续翻译着若猫儿的话,“后来好像绿球吸干了你的血,你也吸干了那个绿球的光。”
听到这里,葛思栋大概明白了自己死去活来的过程,目光呆滞陷入沉思。
“最后,两个球变成了一个球,一个你变成了两个你。”阿德莉娅接着翻译道,脸上已满是惊讶。
“两个我?”葛思栋觉得这一天里看到的东西实在过于离奇,但此刻听到的则更加匪夷所思,当即问道,“那另一个我是什么样子的?”
“影子,就像你的。”若猫儿这时用汉语普通话回答道。
“那另一个我现在在哪里?”
“黑球,那个你,进入了。”
就在这时,门口人影一闪,一个哈萨克族小伙子走进毡房,用哈萨克语跟阿德莉娅说了些什么,随后阿德莉娅对葛思栋说道:“葛先生,阿来耶胡西那西想见你一面。”
“好的。”葛思栋应允道,毕竟阿来耶胡西那西早在若猫儿婴儿时期就看出了他身上的非比寻常,即便对方不主动邀约,他也打算想方设法见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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