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约精巧的无人机快速飞行在粉状玉砌的崇山峻岭之间，搜查着蜿蜒曲折又模糊难辨的车道。
“你们计划在哪里汇合？”看着虚拟屏上空空如也的车道，阮苹问Happy（快乐）。
“不汇合。”尽管肩膀中枪，双手被绑在身后，Happy说起话来，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少跟我们装蒜！”岳天谷大声喝道，“如果不想多吃苦头，就乖乖说实话。”
虽然活捉了Happy作人质，岳天谷仍视他为极度危险人物，认为离阮苹越远越好，于是把他安置在副驾驶，并束紧了安全带。
阮苹为葛思栋的安危牵肠挂肚，救人心切的她从后排伸过手来，一把掐住Happy受伤的左肩，催道：“快说！”
Happy平时就是一副龇牙咧嘴的表情，如今肩膀吃痛面目更显狰狞，却假装轻松道：“阮小姐，你的手法好轻柔，捏得俺好舒服啊！”
见他态度轻薄，阮苹手上加大力度，指甲几乎抠进了伤口，已有血液渗透纱布，就连向来以硬汉自居的岳天谷看了都不禁皱了皱眉。
Happy强忍剧痛淫笑道：“好极了！这一下的感觉就像法式深吻，继续，不要停！”
阮苹拿变态狂一般的Happy也毫无办法，车内后视镜中她近乎惨无人道的样子让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来。为今之计，只好期盼无人机能及时追赶上何怡那伙人。阮苹用纸巾擦着沾染了Happy的血的手指，转眼看到虚拟屏上白茫茫接近于静止的画面里出现了一个黑点，而且移动速度很快，她马上降低无人机的飞行高度，并拉近摄像头焦距，屏幕上移动的黑点被放大后原来是一辆汽车，看方向是从山下往山上行驶。
“几公里外有车上山。”阮苹说。
“几辆？”岳天谷问。
“一辆，是辆黑色轿车。”阮苹说着，继续增加视频放大倍数，“车里有两个人，司机是男的，后排坐着一个女的。”
“也许我们可以跟他们打听一下，在上山的路上是否见过大型越野和雪橇摩托。”岳天谷提议道。
“那他怎么办？”阮苹拍了下Happy的肩膀，说，“把他塞到后备箱里？”
“或者我们来演出小戏。”岳天谷说。
Happy咯咯笑了起来：“别告诉俺你想跟她假冒救死扶伤的医护人员，正要把我这个伤员送到医院去。”
“不是医院，是监狱。”岳天谷说着横了Happy一眼，对阮苹说，“从现在开始，你和我都是警察，他是被我们逮捕到的罪犯，我们在下山的时候碰上过往车辆就拦下来例行检查，顺便打听一下他们一路上的行驶路线和见闻。怎么样？这个构思算是可以一箭双雕吧？”
“他从头到脚倒是没有一点儿不像犯罪分子的。”阮苹看着Happy说，“可我像警察吗？”
“那便衣女警应该长什么样啊？”岳天谷说，“待会儿你不用下车，拿枪看着他就行，如果他敢乱动，你就在他肩膀上再开个洞。”
说话间，黑色轿车的踪影已经出现在视线里。岳天谷把车横在路中央，见黑色轿车远远驶来并渐渐减速，开门下车走了过去。司机降下车窗，一张中年男人的脸从里面探了出来。
岳天谷驾轻就熟地敬了个军礼，好在军人敬礼和警察敬礼并无姿势上的差别，他问道：“上山干什么？”
“我们俩是摄像师和记者。”男人回答道，“听说这山里出现了一些奇怪的自然景观，想上山采访一下。”
阮苹这时遥控无人机悄悄接近黑色轿车，由于山谷空旷无人，高分辨率的采音装置可以让她真切地听到每个人说话的声音。
“请出示证件。”岳天谷说。
男人低着头在车厢里翻来找去，这时候后排车窗放低，一个女人把证件递了出来。岳天谷伸手接过，只见证件咖啡色的封皮上印着“新闻记者证”几个大字，打开再看，女人的名字叫作桑秋静，隶属单位为《真相报》报社。
对于《真相报》，岳天谷并不陌生，这家报纸以报道新闻可信度高而闻名于公众，敢于直击真相，敢讲真话，是业内对它的评价。
岳天谷以略带敬佩的目光看了桑秋静一眼，她本人看起来比照片里的自己还要严肃几分。
“你们进山后有没有碰到大型越野车，或者雪橇摩托？”岳天谷问道。
桑秋静摇了摇头：“一路上，除了你，我们没碰见过任何人。”
听她说话，感觉就像在听新闻播报，不但咬字清晰准确，语气也客观恳切，让岳天谷觉得，她说“没碰见过”，那就是没碰见过。
“没错，我们这一路，可以说是一骑绝尘，不管是车窗外，还是后视镜里，都看不到哪怕任何一辆车。”男摄像师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证件，一边说话一边把它递给岳天谷。
他的名字是李迟，岳天谷心想还真是人如其名，连出示个证件都要比人家慢半拍，嘴上说道：“好名字。”
桑秋静和李迟的话阮苹在越野车里听得一清二楚，失望的她片刻也不愿耽搁，立刻控制无人机转向朝山下飞去。她多么希望虚拟屏上除了漫山白雪还能出现点儿别的什么东西，可满屏的银装素裹非白无它，但忽然之间，其中的一片白色似乎在动，仔细一看，是山间涌起了一团雪雾。阮苹眼前一亮，迫不及待让无人机接近观察，雪尘翻滚处，只见两辆警车并驾齐驱高速奔驰，车轮卷起的雪浪交相冲撞，而且一浪猛似一浪，结果弄得尘飞雾起。
假警察碰上真警察可没什么好玩，阮苹急忙把岳天谷叫回，告诉他无人机的发现。岳天谷也觉得形势不妙，毕竟Happy那张脸一定会引起警察注意，非法持枪的问题一时间也难以辩解。于是他对黑色轿车摆了摆手，示意李迟开车前行。
“女记者手机里也有一张两棵树冬夏共存的照片，跟吴老给你和思栋那张一模一样。”岳天谷对阮苹说，同时发动车子把路让开。
“看来是托吴老的福，让我们占尽了先机。”阮苹说，“可惜他们俩晚来一步，照片上的景象已经不复存在了。”
见黑色轿车开到近前，岳天谷把安全头盔反着扣在Happy头上，将他那张让人触目惊心的脸罩了个严严实实，然后降下车窗看着坐在后排的桑秋静，对李迟说：“我劝你们还是别上山了，山上根本没有照片里那样的树。”
“我们先找找看，找不着再说。”李迟说完，驾车向山上驶去。
等车子走远，阮苹问岳天谷：“你就不怕被你一劝，他们改变主意下山，正好撞上那些真警察？”
岳天谷笑笑说：“你太不了解记者了，他们可都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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