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不大，只能容纳不到二十个病人，工作人员加上院长总共也就七个人，院长是一个退了休的医生。没退休之前是一个三甲医院精神心理科的一把手，退休之后拒绝了很多私立医院的高薪聘请回到了小镇。听人讲医生是当地人，退了休之后就回到家乡创办了这个疗养院，一开始的时候并不被人看好，小地方的人能把饭吃饱就不错了，哪有钱去“疗养”啊。所以当有人住进去的时候，住进去的人被当成了“富豪”。
江久进去的时候被告知病人们正在吃早饭。他就去了食堂，在食堂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江母，就赶紧往住院部走去，前台护士看见江久就站了起来，说“江先生，您终于来了，您母亲最近状态很不好”。
“我母亲人呢？”江久问
“现在是吃早饭的时间，您母亲人现在应该在食堂”前台护士答道
“我刚从食堂那边过来，没有看到人”江久说
“江久，你不用担心，阿姨人现在在病房里睡觉呢”一道女声从右边的走廊传来
也许是下完雨的原因，外面的天还阴着，楼道里很暗。江久看不见女人的模样只能隐约看见女人正向他走来，这声音好熟悉但是记不起来在哪听过。女人走到了他面前，说，“江久，阿姨还没睡醒”。
看着站在眼前穿着护士服的女人，江久很惊讶，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穿着这身衣服。江久隐去眼里的惊诧和疑问，看向女人说，“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江久跟着女人来到病房，看着躺在病床上熟睡的母亲，看到母亲手腕上一道又一道地刀伤，脸上的抓伤。眼里除了心疼和自责之外更多的是恨意，他心疼母亲的遭遇，他责怪自己没有更好的去爱她，他恨父亲的绝情。他甚至在想当时坚持救下她是不是错的。
“江久，我们出去说吧”女人轻声说道
江久跟女人走了出来，在医院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怎么认识我母亲的？”江久问道
“我看过每个病人的病历，而且，你和阿姨长的很像”女人说道
“我妈脸上的伤怎么回事？”江久又问
“阿姨这几天情绪一直不太稳定，经常会无缘无故的大喊大叫。昨天，院里有个女患者穿了一条红色的裙子。阿姨本来好好地坐在那看电视，看见她之后，突然就扑上去，俩人就扭打在了一起，阿姨脸上的伤就是这样来的”女人说道，女人见男人不说话就继续说道“阿姨昨晚也闹了很久，凌晨两点多才歇下来，所以到现在还没醒”。
“一直都是你在照顾她吗？”江久问
“我是护士，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女人说
江久道了谢之后就往江母的病房走去了，到了病房江母还在睡着，他找了个凳子坐在母亲身边。可能是因为昨晚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不知什么时候趴在床边睡着了，一醒来就看见江母坐在床上看着他。他坐了起来，还没来的及说话，就听到江母说“江文凯，你还知道回来啊，这么长时间你去哪了”
“我在忙工作上的事情，一有空就过来看你了”江久知道母亲又把他认成了父亲，轻声安抚道。
江母在江久怀里哭了很久，也说了很久，她说她不会像以前那样罗嗦了，不会像以前那样半夜打电话叫他回家，她学会了化妆，学会了穿衣打扮。江久虽然听了很多遍，甚至对于母亲的话可以倒背如流，但每次听到这些话从母亲嘴里说出来，他还是觉得无助。他想让母亲一直忘记的，母亲却一直记着，他想让母亲记住的，她却忘了。母亲的话像锥子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他的心上，虽然杂乱无章，但是足以深刻于心，铭记其意。
江久扶着母亲来到了食堂，虽然早已过了早饭的饭点，离吃午饭还要一个多小时。但厨师阿姨还是好心地为他们做了饭菜，江母胃口很好吃了很多，她一直盯着江久生怕他走了，也一直往江久的碗里夹菜，一句话也不说。江久本来打算是以江文凯的口吻说点什么她哄开心的，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父亲，不知道父亲会跟母亲说些什么，为了能让母亲的开心能持续地久点，他也没有说话。一顿饭就这样结束了。
快到中午了，太阳也出来了，阳光洒在了地面上。江久带着江母往疗养院后的竹林走去，因为当地人有上山挖竹笋的习惯，长年累月就有了现在的羊肠小道。看着地面上冒出的笋尖，听着微风轻拂竹叶而发出的沙沙声，听着不远处的水流声。他想起了在农村的生活，如果父母当时不从农村出来，父母是不是就不会离婚，如果父母不离婚，母亲也就不会变成这样。如果父母当时不从农村出来，父亲也不会死。江久看着身旁的母亲笑得那么开心，如果不看她脸上和手腕上的伤痕，谁能会想到笑得如此幸福的女人是个精神病患者。
他看母亲有点累了就送她回病房了，等她睡着后，江久敲开了院长办公室的门。院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头发花白，有一副琥珀色全框眼睛，看字的时候就带着，看人的时候就拿掉，走路的时候总喜欢把一直是手背在身后，就算是这样也不影响他健步如飞。
一道低沉的声音门内传来“进来”，江久推门而入。
“院长您好，我是刘秀英的儿子，我来是想向您了解一下我母亲的情况”江久说道
院长看到江久就拿下了眼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沙发旁，说，“我知道你，过来坐”。
江久走过去坐了下来，接过院长递过来的茶杯，问道，“我跟院长以前好像没见过吧，院长怎么会知道我”。
“你在我们这可出名了，人不仅长得帅，还孝顺。这里的大部分人被扔在这，家里人几乎都不来看望，有时候就算打电话也不会来，像你来的这么主动而且还这么勤快的人已经不多了”院长说道
江久没接他的话，喝了口水，说“院长，我母亲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我看过你母亲的病历，虽然病史较长，但不是很严重，除了刚患病那几年，发病次数比较多之外。近两年，情况一直很稳定，发病次数就那么几次。按理来说，如果患者一直在一个很稳定的环境里生活，一般情况是不会发病的，除非受到了什么刺激。”院长认真地说道
江久从院长办公室出来，谁会去做这样的事情，在这个小镇上几乎没有人认识他们，知道他们的过往。他也没有与任何人发生争执，到底是谁要去害一个精神病人。正在想着，突然电话响了，是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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