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华!?”
时雪呼唤自己名字的狼狈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
童华看到那幅“场景”的瞬间。
在仰望楼梯平台上忆昔的身影时,童华发自心底地喊出惨叫,心脏被紧紧揪住了。
一边发出无法成声的惨叫,童华睁大眼睛,从现场后退。
伤口发出痉挛的疼痛,他用手抓紧自己制服的胸口,但是他还是无法将视线从看到的景象上移开,童华一刻不停地注视着那幅场景。
忆昔渐渐“变质”为异形物体的场景。
童华昨天在火葬场看到的场景正在眼前逐渐演化。
在火葬场时他也感受到了快要撕裂胸口的恐惧。但是那种他以为只是恐惧的感受,根源完全不同,童华现在才第一次察觉。
正在“变质”的忆昔。
看到这幅场景的瞬间,封印在童华意识深处的一个场景被揭开了。
跟面前的场景重合在一起。在童华觉察到他最大的原初场景,已经躺在“神之噩梦”这块砧板上的瞬间。
童华以前见过差不多相同的场景。
那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心,而已经封印起来的小学记忆。
童华回想起了一切。
童华十岁时的青梅竹马夜叶,在童华面前异形化,悲惨地死去了。
那是童华记忆中关于夜叶最后的回忆。
拒绝了夜叶,最后发生让他后悔到不行的行为之后,其实已经发生了惨剧。
那一天,他对与夜叶两个人的游戏产生了质疑,不想再去找她。
从学校回到家的童华在一楼自己的房间窗户上发现了一张夹着的纸条,于是只好应夜叶的要求,前往那个仓库。
那是童华和夜叶已经因为好几次意见分歧发生激烈冲突之后。
因此,童华那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仓库。
即使在外面相遇,两人也是不怎么说话的关系,夜叶多话只有跟童华单独相处在唯一的秘密仓库里时。
隔了大约一周,跟“本来面目”的夜叶面对面。
这样的夜叶一开口就是质问童华的背叛。
不是背叛,童华那时无数次这样回答夜叶。
只是不想拒绝大家,只有两个人相处,这样太奇怪了。
童华这么说道,但他没法说服夜叶。
他的说服无法传达到对方心里,经过一次又一次的争吵,童华已经明白了。
于是终于厌倦了争吵……
“背叛者!”
夜叶拼命地喊。
“我才不管大家!大家又不了解真正的我!”
夜叶像一直以来谈到这个话题时一样,满脸愤怒,流着眼泪喊。
“跟大家没有关系!我才不管除了我,除了童华以外的人!”
“…………”
“为什么童华这么快就说出什么‘大家’啊?要听那种没有脸也没有名字的人说的话吗?”
“…………”
童华皱着眉头沉默。哭叫的女孩除了麻烦什么都不是。
“明明必须两个人在一起的!”
夜叶喊。
“只有童华了解真正的我,也只有我了解真正的童华!跟大家没有关系!如果我和童华分开的话,我应该在哪里成为真正的我……!?”
至今为止,童华都一直在忍耐。但是这句话成了最后的导火索。
“什么叫做真正的我!”
童华回吼道。
“你有见过我在学校里怎么说话,怎么笑的吗?没有吧!?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导火索就是这个。
夜叶不了解学校里的童华,明明是这么回事,她还否定这个事实,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要发火。
“学校里很开心哦?有大家在很有趣的哦?”
童华怒吼着。
“那也是真正的我!不只是在这里!”
“………………!!”
至今为止都没有说出的话……夜叶的表情像是受到了沉重打击,她只是站在原地。
“还有,什么叫做真正的夜叶?”
童华说。
“不在这里,在别处看到的夜叶,几乎不跟别人说话的吧?那不是真正的夜叶吗?是谁来决定这种事的?”
“………………!!”
“回答我,真正的你是什么?”
于是,童华说出最后一句话。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真正的形态只有你知道,谁也无法束缚你,变化啊!展露出来啊!”
“……唔……!!”
夜叶像是瘫倒般跪下,开始哭泣———
到此为止。
还是童华正常的记忆。
———在那之后,夜叶立刻用手中的剃刀在脖子上划开一道深到可怕的裂口。
想起来了。
用孩子的力量,那么小的薄薄刀刃,到底是以什么程度的绝望为原动力的呢,夜叶在自己脖子上深深地巨大地笔直地切开。
喉咙和颈动脉深深裂开,喉咙处发出如同吹口哨般咻的声音。
然后在一瞬间,止不住的鲜血染红了土地和夜叶的白色衣服,跪在地上的夜叶用充满绝望和空虚的表情看着童华。
“………………!!”
童华陷入了恐慌状态,沉默着站在原地。
夜叶的脸渐渐苍白,血和空气一起从被割断的喉管伤口中漏出,喷着血泡。
她的脸上写着显而易见的“死亡”,第一次,却又如此鲜明地看到,人类迈向死亡的样子。
眼泪流淌在没有血色的脸颊上。
然后,童华呆呆地看着她的瞬间。
想要变成什么又无法变成什么的少女,她的“噩梦”就这样突然开始“变质”。
她以前在这个地方想要变成的一切生物从她的血肉中长出,围绕在她的血肉旁以惊人的气势吞食。
仿佛沸腾起来的夜叶失去了轮廓,虫、鸟、猫、狗,一切不完全的形态生长出来。
从手、嘴、眼睛、翅膀,一切位置长出,又进一步在一切物体的表面继续生长。
而异形的“那些东西”绝对不是从原来的块中独立出来,而是吞噬着原来的块。
骇人的血腥味和肉臭味,还有贪婪进食血与肉的声音,在仓库中像飓风般扩散。
飓风的时间并不长。
童华面前的夜叶之块渐渐变小,最终成为虫子等生物的残骸,消失不见。
童华像是松了口气般眺望着这幅场景。
不,他是真的放心了。
在梦游状态中回到家里,之后因为夜叶行踪不明闹出骚乱,他没有回想起这个事实。
想起来了……
一切,以无法呼吸的程度。
他明白了一切。
领悟了……自己在“神之噩梦”这个最糟糕的故事里,从一开始,就作为偶然被作者选中的登场人物,刻印其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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