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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湮宫 中章 第八十六节

小说:水湮宫  作者:洪流小兽  回目录  举报

晚春煦风携窗边藤蔓一鲜蓝鸢尾,随半室馨香,顺如瀑乌发,缓缓滑落金凌月形牛角梳旁。

狐眸见此,晶莹珠泪霎时滴落,却被一双温玉大掌稳稳接住。小小珠泪被其热度感染,很快抿化,霎时却又变回那狐眸间久久不散的雾气。

易宏周身像是被赵栩深沉泪水沁透一般僵直,唯无神狐眸略略转动,借冰鉴呆呆看着来者。

“她诚挚热烈,不肯放下;你知她而舍发成全,亦不相欠。”清蓝衣衫透出安人心神的淡淡龙涎香,动人的愈仙嗓音柔柔安抚,玉白绵掌轻轻为她抹去泪痕。

大掌触易宏面颊瞬间,狐眸倏地泛红。从悲恸决裂的赵栩身上,她仿佛已看到比之更加深情的肖劭朗之结局。

“劭朗……”易宏僵直侧身,倏地抱住半蹲的肖劭朗,陷其温柔怀抱瞬间,哭得泣不成声。

她若走了,他怎么办?自尽相随?还是行尸走肉地勉强活着?她本就是受了极重情伤,带着决绝失望来此异境。若是独身回去,在没了肖劭朗的冷漠现世……她又该如何再活?

“劭朗……劭朗……劭朗……”易宏一遍又一遍地唤者夫君名讳,双臂一分又一分的抱紧确认。

确认他还在,确认她尚未失去。

“我在,卿卿。”肖劭朗亦紧紧拥着她,抬臂一把将易宏横抱入怀中,让她全身心的倚靠。

他重重亲吻她的眉心,吮去她眼角泪痕,每吻一次,他都柔声道一句:我在,卿卿。

“别……走……”易宏喑哑地抽噎不止。她怕,怕自己的结局,甚至还不如赵栩。

她若溘然长逝,对于他们夫妻二人,恐怕不是解脱,而是更深更重的无尽折磨。

赵栩尚能拾发,冀希望于来世。易宏呢?却什么都带不走。对于深爱她的肖劭朗,也什么都留不下。

“我不走,不走!”肖劭朗牢牢怀抱着易宏,她隐忍泣颤的哭求像是勒在他心上的悬索,凄冷而刺痛。唯有彼此靠近,他才能慢慢被治愈,渐渐被安定。

易宏整个人蜷在肖劭朗的怀中,疯狂攫取他极致的温柔,放肆泣至力竭气弱,才缓缓放手,颓瘫状倒靠在他坚实的臂弯。泪水打湿了他们彼此锦袍,缭乱她秀美长发,染红她眉梢鼻尖,让此时的她看上去是那么楚楚可怜。

“凌兄为了气我,来信说你在应天欠了情债,要我速来处理。”肖劭朗不愿揭她伤口,迅速转个话题,玩笑般轻快道,“我原以为这‘情债’是姓沈,现在看来,却是姓赵。”

听夫君竟这样打趣自己,易宏白眼一瞪,嘟着红润小嘴翻身坐起,直面盯着肖劭朗,咽咽嗓,压着泣音哼道:“我就知道是凌兄怂恿你提前来的。要不然你至应天,怎么影卫良药、出身户籍、金银玉帛都准备得那么齐全!”

“嗯~”肖劭朗抿唇一笑,知她心绪已稳了不少,瞬间摇了摇头,佯装委屈道,“夫人冤枉我,有夫人这棵大树在,卑人只管乘凉,何故还要担心护卫银钱?”

“哼!”易宏明白肖劭朗刻意恭维就是承认掩饰,撇嘴气哼一声,抬起他拥围的手臂,撑地起身,走向洗漱台,一把拽过洗脸丝巾。擦完满面泪痕后,她拿起妆台上一枚墨玉簪,随手将长发一挽,抬步便要离去。

“站住!”肖劭朗看她只顾着自己,也不管还在地上瘫坐的他,柔声撒娇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利用完夫君,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自己准备走了?”

“你又不是起不来。”易宏转身狠狠剜肖劭朗一眼,看他似乎准备赖这地上的孩童样儿,依旧没有打算上前扶拉的动作和打算。

“过分了啊!”肖劭朗侧倒而卧,单臂撑颌,一副“你不扶我,我就死活不起来”的架势,口中轻笑埋怨,“人家娇滴滴的公主你就怜惜拥抱,我这日夜相亲的夫君你亲完就跑,你什么意思啊?”

易宏面上忽而一红,快步上前,一把拎起耍赖且逞口舌之快的肖劭朗,一边为他拍去外袍浮灰,一边紧压低声音道:“什么‘日夜相亲’!大白天的说这些,也不害臊!”

“自家夫人,我有什么可害臊的。”肖劭朗满笑着一把揽过易宏纤腰,附耳调笑道,“做都做了,还怕说吗?”说罢,还轻啄易宏纤敏白颈一口,在柔白软玉上留下淡淡粉迹。

“你……哼!”易宏后倾欲躲,反而被肖劭朗趁机拦腰抱起。她不想挣扎间失手伤他,只能由他抱去。

“夫人累了吧?”肖劭朗挑眉坏笑,反腿挑关上门,双臂拥得更紧了些,贼笑道,“为夫陪你歇会儿。”

晚春渐热的天气,加上逐渐高升的日头,让苑外等候的几人都闷出一身薄汗。

“快至午时了,”浩鹄抬手遮阳,踮着脚尖,不住往百花苑中观望,嘟嘟囔囔,“公子怎么还没出来?”

骑在墙头高柳下乘凉的重明捂嘴一笑,别有深意道:“小孩,你若要等,怕是要等到下午了。嗯……日暮西垂也是有可能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浩鹄撇眼不屑嘁道,琢磨片刻,又道,“不对,你才几岁啊,凭什么叫我小孩?”

“鬼医门下,若是连养生常青之术都不会,还凭什么做护法?”重明背靠大树,嘴角叼着一截嫩柳,翘着二郎腿,闭目笑回,“我照顾他俩的时候,你还不会走路呢!对他们的了解自然比你深。”

浩鹄一听便觉重明是在吹牛,之前照料肖公子的重瞳明明就是个满脸胡茬的颓废中年大叔。若按重明这么说,重瞳也该是少年青春模样才对。

“哼,依我看,鬼医门下最会撒谎的护法你当之无愧!”浩鹄双臂交叉,抱胸倚墙,轻笑道,“你们若是会常青之术,那个重瞳怎么……”

“我师傅如今都快九十高寿了,”阿狸闭目斜挂在长廊梁下,双腿左右倒钩椽木,双臂枕于后颈,悠闲的荡来荡去,也加入他二人讨论,笑道,“而看上去也不过近五张。怎么,还不够常青啊?”

“九、九十?”浩鹄闻言瞠目结舌,一个踉跄,险些蹭墙滑摔。

“可不是?”阿狸腰间用力,一个翻身,侧枕于不过寸宽的雕梁之上,依旧闭目笑道,“江湖传闻凌掌门也近六旬,但你只要细细瞧他,他还是那般青春韶华公子样儿。主人医道高绝,徒儿护法又能差到哪儿去?”

“所以啊,”重明也跟着笑道,“也就是你不知死活敢跟你家公子比武。”

浩鹄咋舌,自知笨嘴拙舌辩不过他二人,心啐二人同出凌门,一个鼻子出气,一块贬损他!反正势单力薄说不过,浩鹄干脆闷声颓坐廊下,抱胸背身,不再言语。

“这又怎么说?”浩鹄不开口,反倒是青月于此四方皆静之时发问。

她这一问,钱蓉赶紧蹙眉拍她手臂一下,提醒她又要得罪人了。

而青月却一脸无辜地小声嘟囔:“怎么了嘛,蓉姐,我又说错话了?”

钱蓉无奈叹息,心想:月儿在伏羲山那么久,功夫不错,怎么情智却这般……

重明嬉笑一声,转身耐心解释:“咱家公子有多心疼易家姐儿你都是看在眼里的,那是奉如日月,爱如江海!他也知,她一旦调动内力,就会牵扯多年内伤,诱发寒疾。可是,这次我们以三敌她一人,他却稳站摘星二楼旁观,你说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青月脱口而出。

钱蓉想捂住她多事得罪人的嘴,却也来不及,只得扶额再叹。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浩鹄翻身跃下长廊拂栏,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儿。

“这还用说?”重明冲着浩鹄逃跑的方向高声呼喊,“她不动内力都能吊打啊!”

“哦?”青月想了想,似乎茅塞顿开地点头笑道,“哦……我明白了!”

“呵,你明白?”钱蓉看着青月,心叹青月似乎还比她大几岁,怎么觉事查情这般迟滞。

“月月,要不哪天你试试浩鹄?说不定,他连你都打不过呢。”重明坏心思又起,极力撺掇,“你看他方才出招,就知他是个急于表现之人……”

“呸,老不正经!”钱蓉一听便知其中关窍,起身相护道,“你若想看戏,自己去梨园就是。青月良善,没经过什么俗世磋磨,你就这般挑唆她,成天寻事比武。等公子来,看我不狠狠告你状!”

重明自知把戏被戳穿,理亏也不好辩驳,只好闷笑不应。

“蓉姐,你怎么了?”青月起身扶拉钱蓉袍角,她还从没见一向温柔的钱蓉对谁生过气,说过重话呢。

“傻月儿,”钱蓉狠狠瞪了还在偷笑的重明一眼,拉着青月酥手,蹙眉分解道,“重明闲得发慌,挑唆你与浩鹄比武给他看,拿你们逗乐儿呢!”

“啊?”钱蓉点破,青月才知自己与浩鹄都被一把年纪、无聊透顶的老重明给戏耍了。她久居伏羲山,平日里除了练武,也没什么人与她说话同事,

不知人,不经事,自然纯粹不少。

“你也莫说旁人,”阿狸侧卧浅笑,徐徐道,“比武时,你不也只使了飞镖?我见你平日里常带在身上的暗器都有十数种,方才却仅用一种威力小、无毒、易躲的暗器。呵呵,不就是怕主万一避闪不及,伤了一二,你在肖公子那儿不好交代吗?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唯唯诺诺左右权衡。这世上,能用暗器伤我主人者,早就非死即瘫了。她不会,也不可能连你的招数都破解不了。难得的进益机会,你弃了,怎么好笑别人?”

阿狸看事清楚,又自携一股侠肝义胆,不欲正面冲撞谁,但也不乐意看到谁受委屈,便用自己的方法执仗义气。

自己所有却被一小小女子看破!重明虽未坦言辩驳,年长者面上到底有几分挂不住。他垂睑呸下柳枝,轻功一跃,瞬间消失无踪。

“谢谢你。”钱蓉抬首笑道,侧身却见一黑衣小厮快步跑来,小厮神色匆匆,似有急事。

“谢什么,我只是看不惯这世间不平罢了。”阿狸也注意到身后有人来,灵眸忽睁,即刻起身隐匿于梁下阴影处。

“少、少主……”小厮红着脸,大口喘息道,“燕王来了,一直吵着要见您,统领拦不住,派我来请。”

赵棣?他终于还是稳不住找她求救了。钱蓉缓步下廊,素手云起,昂首迎光浅笑:“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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