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绝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陆浩关切的眼神。他很清楚，没有外人帮着，这一次，自己不会这么快醒过来，甚至，可能已经被灵虫吞噬了心神。
他看了陆浩一眼，想露出一个微笑来，然而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让他的微笑几乎看不出来。
甚至，看在别人的眼里，那微笑似乎更带上了不屑。
从陆浩和陆明娇的角度看来，醒来之后的他，下巴竟然带上了一丝冷硬，仿佛一瞬之间，有什么把他与外界隔离，远远不如昏迷中那么观之可亲。
“你感觉怎么样？”陆浩问。
“哥哥，他既然已经醒来，等风雨停了，各奔东西即可，何必与他多言。”陆明娇看楚天绝没有反应，心中生出一股怒气来。
明娇的声音如黄莺婉转，弹动楚天绝的耳膜，这个声音，仿佛和记忆里的那个声音重合了。
那个女孩问自己，“我是个好人吗？我爹呢？还有你，你是不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当年，楚天绝没有到上回答那个女孩的话。今天，他仍不会说出口。
她是她吗？楚天绝的心中泛起波浪，眼中湿热，他还不及掩饰低下头去，一直盯着他的明娇早已看见他眼中的泪意。
“你，你怎么还哭了呢？谁又没有欺负你，难道，你有什么伤心事？”明娇一见那人的眼泪，登时觉得后悔起来。
那人明显是遭了难，身边有人算计，才落到这种地步，自己怎么能这么刻薄呢？想想自己不也是一朝之间遭逢大变么？
她也是那么善良，楚天绝心中暗想，见不得别人的眼泪。
只是自己已经多年没有流过眼泪了，多年来，脑子里一直紧绷着一根弦，从没有真正放松过。
身上的蛊虫，身边虎视眈眈的势力，一次一次暗杀，楚天绝总觉得自己生活在黑夜之中，即便是有父皇的宠爱又怎么样，父皇的宠爱带来更多的嫉妒，痛恨，和黑手。而温暖，大概只有她了。她是她吗？
楚天绝再次看向陆明娇，只见小女孩十三四岁的样子，身材纤弱，腰肢不盈一握，反而身前隆起，显出鼓囊的轮廓来。
楚天绝视线不敢多停留，又往明娇脸上看去，一张小脸略带病态，一双眸子如两汪春水，此时略带不安。
两人对视，天绝觉得自己的心怦怦跳得快了。
“是我失态了，贵兄妹救了我的命，在此感谢。”
是他？楚天绝一开口，陆浩和陆明娇就已经知道，他就是那个在山中出现的军队里的主子，他的声音清越又带着病态。
当时，他的身边队伍严整，高手环绕，不知道为什么流落到这个地步。
只是，这人身份看起来很是尊贵，或许对方并不会多说什么，因而，陆明娇两人也只是拱了拱手，并没有说话。
两人转身看向洞口，风雨还没有减小，不时有冷风吹开洞口的草木，卷进洞来。
“请问恩人名讳，天绝以后定当回报。”
天绝，陆明娇在心中好笑，不知谁家父母，竟然给孩子起了这个名字，绝于上天，他又该如何在世间生存？难道，他不得父母疼爱？
陆明娇从内心生出一股怜惜来，再看那人，不自觉目中带上了几分暖意。
楚天绝见了，却不知道这小女孩心中想些什么，只是，那怜惜像是一缕阳光，让他的心里暖了起来。
“我兄妹也是流落天涯，今日分别，又如飘蓬，不必记在心里。”陆浩拱手说道。
楚天绝点了点头，也罢，有缘一定会再相逢，如今，自己身边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她们远离自己，也是好事。
当下，楚天绝又合了双目，运了真气在身，调养自己。
陆明娇的怪异感越来越强烈，这个人，似乎认识自己，可是自己的脑子里却没有一丁点印象。
“哥哥，快，帮我把鞋子穿起来。”陆明娇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脚还露在外面，俏脸染上一层红云，随即小声叫起陆浩来。
陆浩也心里一惊，扭头去看那男子，却见对方闭目调息，方才松了一口气。赶紧过去帮陆明娇重新擦拭包裹，这次终于把鞋子套了上去。
女孩羞羞的声音像一条小虫子，钻进楚天绝的心里。
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他早就已经看到，女孩嫩白晶莹的双足，站在粗糙的兽皮之上。盈盈不足一握，纤细柔弱，娇态万千。
一道红痕从楚天绝耳后蔓延，不过，那兄妹两个正忙着穿鞋子，没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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