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拳师来了客人,这么多年来,颜洛伊很少看到有远道而来的客人,即便平日里拳师会去走亲访友,也从不会带着颜洛伊。
拳师与那客人在院中小亭中煮茶交谈,而颜洛伊对此并不感兴趣,便独自窝在书房中阅览江湖传记。
“几年不见,招待客人也只用这般寒碜的茶吗?”男人抱怨。
客人身穿锦衣,好像这么多年只这一件衣裳,次次前来也不曾换过。
拳师诚挚的说:“我就一教拳的,何况家中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儿,这点清茶已是我竭尽所能的待客之物了。”
男人不为所动,斜着眼睛道:“你搁这指桑骂槐呢?”
拳师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对着男人摆了摆手:“此话怎讲,不过是替这孩子的父母受了些累罢了,我甘之若饴啊!”
男人好像也被拳师这大义凛然的精神所动,高举茶杯:“原来我误会你了,来!我们以茶代酒干一杯!”
说着男人便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发现拳师还没喝:“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干了。”
拳师翻了个白眼:“脸皮可真他娘厚。”
男人乐呵呵地道:“缪赞了。”
他又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怡然自得地品了品,然后说:“可以离去了。”
拳师点了点头:“于我而言是个好消息。”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琐事缠身,不得已在此地十数年。如今事了,得些闲暇便要了一了这桩恩怨。
那老猎户倒好,早早离去潇洒得很,平日里思来想去也觉得羡慕,拳师冷冷的一笑,轮到我了!
“喂喂!”男人有些无奈,“能不能别跟个杀人魔头一样,稍微自由一点就要想着去杀人。”
“收些利息,天经地义的事情。”拳师冷漠的说。
气氛有些冷场,男人叹了口气,每次他娘的和拳师聊天,聊着聊着就冷了场。
难道和老子聊天就只有打打杀杀吗?男人有些不自信。
他换了个话题:“我们的推测都错了。”
“颜洛伊?”拳师一怔。
“对,”男人深吸一口气,“最开始我们的推演,在这孩子突破之后,无非就两种情况,一种是境境艰难,是断头路。另一种是否极泰来,今后修行一路顺遂无所阻拦。”
“我算不来什么天命,你只给我说结果便是,”拳师说,“他是哪一种?”
男人抿了口清茶,悠悠地说:“都不是,出乎我们所有人的预料。他今后第二境第三境,每一境界都会艰难。但是所谓的瓶颈会越来越弱。”
“也就是说,他每一境破境都会比上一境简单数倍,修行难度逐境递减。”
拳师沉思半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男人声音平静,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道蕴:“毕竟人算不如天算,与其说是我等推演错误,不如说是天道公允。”
“他命已注定,”拳师轻声说,“至少这之后的江湖闯荡我会放心许多。”
“不会出差错的,”男人笑呵呵地说,“你见过哪本江湖小说的主角会半路惨死的?”
拳师不想再与这男人说下去了,这疯子嘴中三句不离死不死的,可真膈应人。
男人又问道:“你打算何时动身?”
“过些时日吧,总要先给孩子送行。”拳师想了想。
等到颜洛伊远行,他再离去,去找些人磨一磨剑。修身养性这么多年,总要用些人命来洗刷一下自己的名,反正现如今名声也不太好,得做些对得起自己名声的事。
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玩弄人心这方面我不如你,可是你也要小心些,别竹篮打水一场空。”
男人愣了愣:“你说谁?”
拳师叹了口气:“颜洛伊这孩子,我原本以为这么多年的生死磨练,他一个孩子的脆弱心境,不说承受不住心气尽失,也要变成一个沉默寡言心思内敛的人。”
“你觉得这孩子变成了怎样一个人?”男人眯了眯眼睛。
“出乎我的意料,这孩子如今反倒更加任性,”拳师有些担忧,“就像那种绝望之极,最后破罐子破摔般的肆意妄为,对什么都不在意自顾追求心中自由的人,今后说不定连你的棋盘都给掀了。”
男人瞧了瞧在屋中看书的颜洛伊,耸了耸肩:“不过是年纪小,还没来得及拥有视若生命的东西罢了,只空口说什么大话,不必太过担忧。”
总之世界灿烂,等到少年真正见识过了世间广阔,经历了爱恨情仇,有友人有心上人,再想说什么为了心中自由可抛下一切这种话,可就难了。
这时候少年便不再少年,也再不能提起心气了。
“今后的事,谁又说的清呢?”拳师微笑。
男人挽起袖子,大口喝下一口茶,气势与喝酒半点不差,然后男人放下酒杯对拳师说:“那就拭目以待。”
颜洛伊抬起头看着这个来与他道别的客人,客人身上服饰精致,腰间还挂着一把折扇,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听说这客人远道而来,说不定是京城长安里的富贵人家,看来那些坊间传言说拳师来自京城,也不是空穴来风。
客人问道:“看的是什么书?”
颜洛伊有些难为情:“不是什么有名的书,只是一本名不见经传的山水传记”
“无妨,”男人笑了笑,“书并无高下之分。”
“先生有什么事吗?”颜洛伊问道。这个客人一直盯着他,让他实在没了看下去的心情。
“没多大事,临走了想着来告个别。”男人说着便取下了腰间的那把扇子,放在了颜洛伊面前。
颜洛伊一怔:“先生这是干什么?”
“难得来一次,也没什么好礼物。”男人摸了摸颜洛伊的头,“白泽好文,这把扇子虽说不是什么惊世之物,但我随身携带这么多年,也算拿的出手。”
颜洛伊翻开折扇,上面画着一头通体雪白捧着书的异兽,想必便是这位客人口中的白泽。
“先生所爱之物,我如何能要。”颜洛伊想推辞。
拳师早已立于门口:“人家一片心意,收下便是。”
颜洛伊犹豫了一下:“那就谢谢先生了。”
“小事一桩。”男人摆了摆手,“那我便告辞了。”
男人离去,背影懒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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