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除夕,拳师便操劳了起来,购置年画窗花,割年肉打糕蒸馍,一天中都难有闲暇时光。
颜洛伊也随着拳师而忙碌,在武馆中忙上忙下,本来按着规矩每一日都会有固定的事情,但是他们回来的迟了些,然而习俗很多,便压得这两个人手忙脚乱。
但武馆到底被这两个人整理出了些年味,拳师高高挂起两个红灯笼,灯笼之下是留给对联的空白地方,四下窗上也贴上了窗花。颜洛伊便负责武馆的除尘,一番辛苦下来,虽说没有女子的帮衬,也不比其他人家户差了。
颜洛伊很喜欢这个节日,在这种时候拳师总会顺着他一些,还有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习俗,像是请灶王爷贴门神祭祖什么的,而这个节日里人们总会放置许多红色的东西,满目地红色让人心中都温暖了许多。
二十八杀猪割肉,题写桃符。
二十九按习俗应该是要祭祖,小镇人们也纷纷到自家坟地上供。拳师和颜洛伊在此地无根无籍,便谈不上祭祖,拳师便拉着颜洛伊向北边天空遥遥一拜。
三十除夕,一大早拳师便在门外贴起早已写好的对联,并在门扉上贴了门神。
颜洛伊在下扶着门神仰头问道:“这门神看起来这般凶神恶煞的,怕不是会领着妖魔鬼怪倒打我们一耙勒。”
拳师腾出一只手敲在颜洛伊脑壳上:“小孩子可别乱说话,那不长的凶一点能吓住那些脏东西吗?”
虽在书中十数年,颜洛伊却并未变得稳重,看过地书也不少,却总是一副孩童心性,任性的很。
除夕的讲究很多,一年到头岁除月尽,除旧革新,要吃年夜饭还要守岁。这一天算作孩子们最为期待的日子,因为长辈要为后辈压岁,会给红包银两。
而年夜饭拳师反倒是不太讲究的,只是炒两个颜洛伊喜欢的小菜,只要颜洛伊吃的满意就好,拳师只需要一壶酒自酌足矣。
这样闲暇的日子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的时候,其实原本的打算,是过了除夕便要开始对颜洛伊的生死历练,但又想到颜洛伊的生辰临近,便想先给孩子过个生日。
颜洛伊生日是正月十六的子时,便是元宵将过未过之时出世,倒也不算什么别有韵味的大日子,但是作为孩子,过个难能可贵的生日总不为过。
一算时间来到小镇已有一十有二的岁月,不知别人怎么想,反正拳师是由衷的喜欢这样平淡的日子,但随着颜洛伊的长大,乱世将起,这样平淡的日子真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正月十六,春节到此已经结束,小镇上的男人们也开始了自己新一年的活计,猎人们入山务农的下田,镇上的店铺也都开了门。
一大清早拳师便给颜洛伊下了碗长寿面,在小镇里每个孩子过生日那天,父母总会下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寄此希望自家孩子能平安长乐。
拳师本着入乡随俗,也给颜洛伊做了碗这样满是心意的面条。
而颜洛伊倒是吃的很开心,虽然还是抱怨着拳师的盐味放的不够好,但是吃完之后仍问拳师,是不是今后每年都会给他这样一碗面条。
拳师当然点头应允,还给了颜洛伊不少零散银两,许他去镇上买些新鲜玩意。
当天晚饭,还给他倒了满满一杯酒,说是男孩已经快要长大,可以破例让他尝尝酒的滋味。
颜洛伊对于酒,好奇是好奇的很,可惜一直以来拳师都不肯让他沾一滴,难得拳师不那么小气,颜洛伊便灌下了一大口,喝的太急以至于连后悔的余地也没有。
小镇的酒虽然不烈,但是颜洛伊仍觉得胸膛如火在烧,口齿鼻喉中全是辣味,颜洛伊狼狈的咳嗽起来,又慌忙地塞了几口菜,才好过了些许。
拳师在一旁摇着头说风凉话:“哪有男人喝酒还那么狼狈的?”
颜洛伊有些懊恼,便把酒杯推到拳师面前:“谁说的男人就一定要会喝酒?想来那些英雄也都是为了脸面才逼迫自己喝的吧?”
拳师眼中有些戏谑:“江湖没了酒可真少了不少滋味呢。”
口中酒味未散,颜洛伊只觉得这般难以下咽的东西,他今后定会一滴也不沾染,也不知拳师为何会视之如命。
可是他总看见故事里的英雄们豪饮美酒,像是万丈豪情都在了这酒中,让人觉得世上要是没了酒,英雄都会落寞很多。
颜洛伊又觉得,倘若今后不喝酒,也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遗憾。
拳师不再说话,只是对着窗外月色自斟自酌,而颜洛伊却酒意上头,脸色早已通红。
“人生在世,你可心有所向?”沉默许久,拳师望着月光带着笑意问道。
颜洛伊醉醺醺的抬眼,眼睛里有明亮的光,他认真地想了想:“有啊,我想要自由。”
拳师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个小屁孩儿,懂个屁的自由。”
话虽这么说,但男人脸上却是带着和煦笑意。
颜洛伊无暇顾及拳师言语,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我不想受任何人拘束,任何人也无法左右我,我听说过很多很多美好的故事听过很多有意思的地方,我想要到那些地方去看一看,我想和书上说的那样一日看尽长安花,想看看西方那些秃头和尚的心猿意马,想去见识一下中土道州那些道士号称通天的道法,想去和那羲和州的剑修问道一场,想看人间百味,想看那凡夫俗子的爱恨情仇,世界灿烂,处处是我心之所向。”
拳师笑意不减:“行至何处可归乡?”
颜洛伊醉眼朦胧,想也不想便大声说:“人间青山万万处,何处不可是我乡?”
拳师久久未语,最后轻声说道:“可这条路太孤独,不怕行至最后无同道无至亲,一生孤苦无所依?”
颜洛伊酒已经醒了几分,他认真的说:“孤苦无妨,清贫也无妨,无同道伴行我亦孤身而往,倘若一定要孤独才能自由,那一生独行又何妨,我自有我心伴我行。”
清风明月卷着风雪落了进来,男孩脸色通红模样微醺,拳师紧了紧手中的酒杯,仿佛想要映刻下这一时光。
他望着远方自言自语:“可别当真,不过是借两口浊酒的豪言壮语罢了,”他低头又笑了笑,“不过也难说,不可轻年少啊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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