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道州,在一古界深处。
月明星稀,微弱的月光挥洒下,一只巨兽轰然倒下,伴随着将死的哀鸣,沉闷地摔在地上。一道伤口自脖颈延伸到下腹,巨兽鲜血喷薄而出,四周都是逸散而出的血腥味。
一个大概十四五岁的女孩从巨兽身体中钻了出来,披头散发,一身皆是被浸染成了猩红色,依稀能看出女孩身着的是一件道袍,只是早已破破烂烂,混合着血水紧紧贴在了女孩身上。
女孩仰起头,抹了抹脸上的血污,瞧着自己的狼狈模样,她皱了皱眉头,有些无可奈何。她如今修为尚浅,控制不住那一剑招的力量,以至于弄的自己这般狼狈。
她用力一拔将巨兽尸体中的剑扯了出来,然后拄剑坐下,就倚着巨大兽尸发呆。这个古界真是个没趣的地方,连个洗去血污的地方都找不到,偏偏古界又突生变故,让人出也出不去了。
要早晓得就不来这历练了。女孩百无聊赖,自古界闭合已有三日,想来那帮人可心急了吧?又无师长前辈陪同,让她独自一人呆在这古界自然危险。
不过被困如此之久,仍无人来救她,看来这古界的问题不太简单,连那些老头都感到棘手。
其实也算不上孤独一人,女孩瞥了瞥远远蹲在一个石头上的男孩。
男孩孤零零地,穿着破烂衣裳一身瘦削,此时正蹲在一块大石头上,他紧紧攥这袖边垂下来的碎布条,远远地盯着这个女孩。
女孩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这个男孩从哪来的,那个神秘兮兮的师叔,把这孩子丢到她面前,撂下一句“他今后就是你师弟”,便飘然离去。
也不知道师傅晓不晓得自己多了个弟子,只是那时候自己正领命来此历练,这个孩子却非要跟过来,而她也负气,不曾与男孩说过一句话。
男孩很固执,梗着脖子便跟了她这么些天,虽然不曾真遇到什么危险,但是这孩子毕竟是个肉体凡胎,光是一些寻常野兽,就够他惊悸的了。
可来此一场,还得分心照料这个拖油瓶,终究影响她的修行,何况运道还不好,这古界突生变故,将她也困在了此地。
女孩又闻到了这一身的血腥味,她突然烦闷了起来,便抽了剑便走到了男孩身前。一股血腥味顺着女孩走来的风打在男孩的脸上,男孩看上去大概十一二岁,在这浓郁的血腥味之下脸色苍白了起来。但还是梗着脖子仰着头盯着女孩。
女孩看着男孩倔强的模样,气势也弱了下来,她丢了剑,低头问道:“你叫什么?”
这些天因为赌气,她甚至连这孩子的名字都不晓得。
男孩一怔,原本他已经做好被狠狠打一顿的准备了,就像那条杨柳街上的富贵人家少爷小姐一样,稍有不悦便对仆役拳打脚踢,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而眼前这个女孩,要论身份地位可比那些公子小姐高出万倍,真要是不高兴打死他,大概也是件稀松平常的小事情。
那么多天的忤逆与不敬,他原本以为这女孩拎着剑气势汹汹的来,是要与他算一算这些天的账,毕竟像她这种高高在上的人,即便温柔也是有限度的吧。
可是她只是来问自己的名字,让男孩有些迟疑,难道世上还有不同于那些少爷小姐的人吗?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因为许多天没说话而显得有些生涩:“仙师说给我个新名字,叫,叫月难圆。”
那位带他来的仙师,倒是有些文绉绉的感觉,仙师说他原本的名字显得世俗,不衬道门弟子的身份,所以便不要了,给他起了个绕口的新名字。
“他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女孩倚着石块坐了下来,向月难圆比划着说:“我那个师叔。”
月难圆想了想:“仙师说,他们道门有万年以来最强道子,而我为那个道子而生。”
女孩有些烦闷:“那个师叔这些年神叨叨的,你少要听他胡说。”
“他说只要他们的道子遭逢厄难,我便要舍命相帮,”月难圆紧紧攥着衣袖,“他说我愿意的话,就能作为中土道州道门亲传弟子,光鲜的活下去。”
男孩还没来得及换上门派弟子的道袍,一身都是他原本的衣物,从他衣衫褴褛便看的出来,是个日子过得不太好的可怜孩子。
女孩拾起剑,横在月难圆面前:“你不过肉体凡胎,即便修行也定抵不过我,凭什么能为我舍命?”
月难圆抿了抿嘴唇:“我不知道,但是仙师许给我承诺,只要他言而有信,我便为你而活。”
“你不必如此,”女孩将剑拄在身前,“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舍命,也不愿意谁要为我而活。再者说,人的一生,本就应该只为自己而活”
男孩一怔:“可是我得到了仙师的许诺,便要付出些代价。”
得到了什么,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男孩从小就刻在骨子里的道理。
“可你瞧这世间万般美好,倘若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而活,会不会很遗憾?”女孩扯了扯粘在身上的道袍,这样一身的污秽对她而言实在难以忍受。
男孩低头,默不作声。
女孩有些不耐烦了:“从今以后,你便是道门掌门亲传弟子了,你需要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大道就够了。道门亲传弟子不必为任何人而活,你也不用管那与师叔的承诺,因为我不需要。”
“我今后可以练剑吗?”男孩看着女孩手中的剑,眼中有明亮的光。
女孩扬了扬手中的剑:“别看我们叫道门,论剑术可不比那羲和剑州的人差呢。”
男孩又问道:“仙师说你是道门万古以来最强的道子。”
女孩抹了抹脸上的血污:“所谓万古最强,不过是道门满打满算也只有近万年的历史罢了。”
“所以以后,”女孩转头看向月难圆,“你可以有自己的修行,不必这样跟着我。”
“可是,”男孩犹豫了一下,“我可以跟随你一起修行吗?”
女孩歪头想了想,嫣然一笑:“师姐理应带师弟一同修行才对。”
其实古界中并非只有这两个孩子,虽然这是道门的古界,却出乎意料的有几个人隐秘地在古界中心。
是一男一女,身边还跟随了个小女孩。
那男人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人,他身后垂了条硕大的尾巴,脸上尽是毛发,鼻下高高隆起,更像是野兽的的嘴,他言语间可见其满嘴獠牙。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头凶狠的狼。
而女人样貌却与男人截然不同,戴冠插簪,发髻高高梳起,一身可谓是雍容华贵,女人此时正与这男人说着:“姜战?如今的新名字可真是有些嚼头。”
男人低着头,打量着这古界中心的阵纹,一边与女人聊着:“修身养性多年,咬文嚼字还是学了些的。”
仔细一看,男人眉眼依稀与小镇上的老猎户相似,只是这才不过一个月的光景,这人的样貌却从人变做了怪物,实在是怪事。
姜战皱着眉头:“这阵纹实在是让人头疼,这等差事为何要交于我?”
女人笑吟吟的说:“兴许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姜战这才恍然大悟:“那混账是叫老子出来掩人耳目的。”
女人收了笑意,抬头远眺,轻声说:“一明一暗,这是他惯用把戏了。”
姜战闻言看了看女人牵着的那个小女孩,小女孩年纪大概与颜洛伊相差仿佛,只是眼神清冷,那种呼之欲出的漠视,就好像是传说中的神仙看待凡尘俗世一般。
他问道:“这便是那步明棋?”
女人摇了摇头,眼神悠远:“她可不能算明棋,这便是我们的胜负手了啊。”
两人在谈论着的这个小女孩,仍是像从未听见一般,只是远远的看着那对相邻而坐的男孩女孩,眼神平静,不知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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