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近了!
灌木丛外,三匹快马没停留片刻,在眼前一闪而过。
哈,蠢家伙!从服饰上宗泽认得那些是渡口营地的武士,三天前曾扣押过自己。
他们朝西去有何事?应该不是捉我,捉我不用这么多人,一个提刀武士即可……难道是抓那个“菩萨脸”?有道理,“菩萨脸”武功高,还借汛期哄抬物价,抓他有道理……可是我还要去找他,只有他才能帮我过河……
想到这里,宗泽弯着腰,准备爬出灌木丛,怎料一把冰凉的东西贴在脖子上。
“哎呀,蛇啊!”
宗泽惊叫起来,他最怕蛇,可是肩膀却被人猛然一按,一个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别叫!蹲下!再叫我的刀子不认人!”
“我……我不叫……兄台……好汉……刀下留情,我是好人……放过我。”
宗泽惊慌得低声回答,听话地又蹲下来,他万万想不到这堆灌木丛没有什么蛇,却藏着另一个人,刚才自己竟丝毫没察觉!
“别转身!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嘶哑的声音继续问道。
“我是南遨洲的书生,我叫宗泽,想过河去东辰洲游历。”宗泽不敢乱动,老实地回答。
“游历?东辰洲正值动荡时刻,你去那里不怕凶险?”
那人说着将刀移开,但依然使劲地按着宗泽的肩膀。
宗泽松了口气,摇了摇头镇定下来,依然低声回答:“咱们淼又部族的书生成亲前可去游历天下,否则成亲后就难以起行。我今年二十岁,再不去游历就没机会了。”
“你是淼又族的?我问你,你可认识李瞬?那人的武艺如何?”
“他——他是开私塾的,我——我有点认识他,可他的武艺我不知高低。”
想起菩萨脸要与自己比武的事,宗泽这回不敢说李瞬是自己的恩师,皆因老师文武双全,这个歹人可能仇恨李瞬,若知道自己曾师从李瞬,不知会耍些什么坏手段折磨自己。
“你认识他?你别乱动!”话由未了,冰凉的刀又架在宗泽的脖子上。
那人的语气紧张起来:“书生,这里许多人都说‘为人不识李瞬大,纵称好汉也龟蛋’。你认识李瞬,或许武功高强——别在我面前装傻,快说你去东辰洲的真正意图!”
“好汉,先放下刀……我只是随李先生修学数年,没跟他学过什么武功。你看——我若是个武功高手,刚才就不用躲藏于此。”
宗泽连忙辩解,心想恩师李瞬太出名了,江湖将他传得像个战神似的。
“这样说也有道理。”
那人再次将刀移开,拍了拍宗泽肩上的包袱:“嘿,书生,包袱里可有吃的,借给我一点。”
借?宗泽愕然一下,说:“有些干粮,给你一半……全给你吧。”
为了保命,他打开包袱,只觉身边的歹人手握雪亮的短刀,正高度戒备自己。
宗泽将一包干粮递往旁边,那人迅速接过。
“书生,一起吃吧。”
那人撕了一半烧饼递到宗泽的嘴边。
宗泽只得沉默地拿着,放进口里慢慢咬动。很快,他听得身边响起低微的咀嚼声音,那人将按着他肩膀上的手也放开了。
“好汉,我可以走么?我要去找人帮忙渡河,今晚的事我不会乱说。”
过了一会儿,宗泽鼓起勇气问道。
那人却拍了拍宗泽的肩膀,将干粮袋还他:“再等一等。书生,拿好你的干粮,还剩小许。你有没有银两?江湖救急,借我一些。”
又要借?你持刀相胁,不如说送给你……我与你萍水相逢,你将来怎样还我?
宗泽最怕别人问他借钱,可是若不答应,对方可能动手抢,不给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你要多少?”
“五两,不算多吧。别担心,将来十倍奉还于你。”
又一个五两的,刚才答应给“菩萨脸”五两酬金,现在这个歹人又要借我五两,一个晚上还没过竟然没了十两!唉,你们为何总惦记着我的银两,我又不是开钱庄的……
虽然心痛得出血,可是性命攸关,宗泽只好背对那个歹人,在衣裳里找着了钱袋,掏出五两银递往背后。
“给你。”
“好!谢过!你继续蹲着,我先行一步,你最好过一会儿才出来。”
宗泽听得那人“沙沙沙”地从另一端钻了出去。
我要看清你是谁,以后好找你还钱……他抱着最后一丝盼望,懊恼地急忙转身细看。
淡月下,只见一个瘦削的身影朝旷野飞奔,转眼就消失于黑夜。
真是一个倒霉的晚上!宗泽钻出灌木丛,拍拍身上的尘埃,决定还是朝西走去,他想或许“菩萨脸”还在某个暗处等着自己,准备接收五两过河的酬金。
河堤上,淡月依然冷冷地照着宗泽。
伴着他还是自己孤单的影子,自从离开淼又部族到今晚前,他都讨厌走夜路,除非闪仁兄与他在一起。
只要有闪仁兄在身边,他就不怕一切危险与困难,可是前几天闪仁兄玩失踪,说是去筹路费很快就回来。
河堤四周静悄悄的,连夜虫也不叫,这让他起疑心:天啊!如此静寂的晚上,不会又来个什么歹人吧,还有野犬是不是就要出现?
如今他最害怕“菩萨脸”所说的野犬突袭其后,于是他不时地往身后张望。
叮铃……一阵清脆的马铃声从前方缓缓响起,方才经过的武士们返回了。
听得这声音,宗泽知道又要找地方回避才可,可是周围没有看见藏身之物。
想了想,他急忙跑往河堤的斜坡,准备趴在那里躲一躲,就盼武士们大意没发现他。
谁知他刚来到河堤边缘,听得“卟卟”两声梆子敲响,河堤两侧跳出几个执刀武士。
“站住!这回看你哪里跑!”
“狡猾的细诈,竟敢来营房刺探军情,你当咱们兄弟盟吃素的。”
“举起双手,束手就擒!”
武士们吆喝着逼近宗泽,其实宗泽就早拎着包袱,识趣地高举双手,这是他第二次被这群武士们包围。
“你们别动手……我不是细诈——”他叫着。
就在这时,前面的快马也赶到了,领头的骑手勒住马匹,竟然张弓拈箭对准宗泽,喝道:“原地不准动,放下包袱,高举双手!”
宗泽大惊,立刻将包袱掷于地上,高呼:“我是过路的,不是细诈!不是细诈!”
有个武士持着光亮的马灯凑近宗泽的脸,惊叫起来:“又是你!书生宗泽?队长,此人是想去东辰洲游历的书生宗泽,不是那个蒙脸的细诈。”
“宗泽?”高大的武士队长跳下马,上前接过马灯。
宗泽定神回望对方,认得对方真是这群武士的头目。
“书生,你来河堤干什么?”武士队长举起马灯照着宗泽,有点客气地问道。
“我要过河,来这里找水夜叉。”
“找到没有?”
“没有。”
“幸好你没找到,否则你已被抛到河里喂鱼了。”
“你——”宗泽一听脸色剧变,“你别吓唬我,他们只是打鱼人,怎会害我?”
“你不是本地人当然不知,如今这些水夜叉受对岸的长阳族蛊惑,常常合伙掠劫过河的客商。或送到对岸后被抢光财物沦为奴隶,最坏的是船到半道将客人捆绑抛进急流,为取其财物。”
队长说着收回马灯,还给自己的手下,随即踏镫上马。
“书生,听了这些话,你害怕了吧。”
你乱说想吓我……宗泽听了这些话,一时难辩真假,愣愣地站在路边。
“兄弟们,那个细诈已逃。”武士队长望向荒野片刻又说道,“咱们两人骑一马,回营!”
“好!”
武士们应声全都上了马,独骑的武士队长盯了一眼宗泽,觉得这个年轻人甚是可怜。
“书生,要不我带你回营地,如何?”
听了武士队长的邀请,宗泽拒绝了:“不用,我要去找水夜叉。谢过,告辞。”
“喂,宗泽,稍等一会,你今晚住宿何地?如今这里不算太平,我担心你会出意外。”
队长的这些说话让宗泽和其他武士都觉得诧异,队长似乎不是这么热心肠的人噢。
“多谢啦,生死有命。”宗泽认定这个队长刚才的话是吓唬之言,他决定还是去找水夜叉。
可是刚走了十多步,那个武士队长打马追上来,拦于宗泽的前面。
“你——”宗泽愕然站立。
“宗泽,你先跟我回营地,明天见着你的族人再作决定吧。今晚你若出了什么意外,我难以交待。”
“你此话何意?”
武士队长忽然探下头,压低声音说道:“咱们南遨洲二十个部族去年成立兄弟盟总盟,总盟主是各部族轮流当一个月,本月总盟主是你们淼又族的李刻一,明天他率众来长阳河察看,此时你若出事,我确难辞其疚。”
“李刻一要来?他……”
“说对了。前几天拘禁你的时候,我派人查过你的底细,李刻一跟你有点沾亲带故,所以我才放你离开营地。今晚我带队追捕细诈又适逢你,咱们也算是一场机缘。”
“我的事与他没关,他当他的盟主,我去游历是我的事。”宗泽嘀咕地回应。
“别哆嗦,你快上马,先跟我回营地,有事明天再说。”队长说完忽跳下马来抓住了宗泽,不由分说地用力将他提到马背上,然后自己一跃上马,执紧缰绳。
“你放我下来!我要去找水夜叉。”
“宗泽,抓牢马鞍。驾!”
“哎,我好惊啊,我要摔下啦……”
“书生你别动,坐稳!驾——”
队长的座下黄膘马很听话,调转方向后立即撒蹄欢跑。
“兄弟们,催马回营!”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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