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翁失了马,焉知祸与福。
我逞了一身本事给强子出头带给我的荣耀和光环,第二天早上就显现出来了。
但是,这件事带给我的灾难和惊吓,第二天下午也就应验了。
“四哥,今天放学小弟请你吃牛肉面,正宗加州的。你可满意?”
第二天早上我刚出家门,强子就在巷子口等着我,并迫不及待地和我预约起晚上吃饭的事。
加州牛肉面,是我们这班穷学生打牙祭的最高配置。
偶尔吃一碗,相当于过了个八月十五,如果再加份酱牛肉,就相当于过了个肥年。
“你买彩票中奖了,还是走路捡钱包了?这火红的大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
我一半兴奋一半期许地揶揄着强子。
“哪有啊,是我自己攒的么。四哥,来,书包给我。”
强子居然要帮我背书包,我断然拒绝了他。
我可不想背上一个欺压无产阶级革命弟兄的恶名。
“四哥,你昨天的动作可真帅。”强子又开始奉承起来,“简直有股成龙在世的感觉!”
“人家压根就没死好不好!”
“李小龙,是李小龙。四哥,你要练功夫肯定是天下无敌。”
强子一边笨拙地模仿着李小龙的大龙摆尾,一边阿大阿大地仿效着李小龙的吼叫声。
“你埋汰我行,你胆敢埋汰我的偶像,小心揍你啊!”
我把手伸到强子的蒜头鼻子跟前,比划了一个李小龙的经典握拳动作,骨节捏的个崩脆响。
“四哥,昨晚我睡不着,一直想着该怎么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想来想去还是请你吃碗牛肉面吧。”
“要是请就大方点,再加份酱牛肉,我得补一补昨天消耗的内力。”
“好嘞!”
你昨晚睡不着,我他妈才叫真的睡不着啊。我心里暗想。
一时的争强好胜,把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我和疯子弄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蹦跶了。
昨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我想到了生,想到了死,想到了哪个位置更可能冲出一队人马进行生死拦截,也想到了哪个方向更适合走死逃亡。
想着想着,居然想起了赵忠祥他老人家在《动物世界》里的一句经典:春天来了,又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
我仿佛看到了非洲大草原上雄性角马为了争夺配偶而翻蹄亮掌所腾起的尘土,也仿佛看到了一头头雄狮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而互相厮杀时的血盆大口。
动物之间的你死我活要么为了异性,要么为了食物,要么为了领土。
而作为人,特别作为荷尔蒙一冲击就失去理智的男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为了女人,为了利益,为了地位,似乎这些理由都可以把男人之间的斗争解释的非常顺理成章,也可以烘托得热血沸腾。
但是,我和疯子,却是为了强子。
哪怕是为了思然,是不是也值啊!
想起思然,我仿佛又看到了她那又俊美的脸庞和美丽的眼睛,还有那惊恐的眼神。
我想起了思然送我的手帕,忽而觉得那手帕还在飘散着淡淡的清香。
在这缕淡淡清香的萦绕下,我昏沉沉睡去。
又在突如其来的打斗和喊杀中,惊愕愕醒来。
一到学校门口,我就深刻感受到了什么叫作今昔非同往日。
就连正在打扫卫生的值日生也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挥舞的笤帚,注目礼般目送着我走进校园,走向自己的班级。
同学们也三三两两地悄声议论:
“这就是昨天打倒锋哥,噢,打倒疯子的那个。”
“厉害着呢,听说从小就练功夫,还会铁头功呢!”
“表面看不出来哪里特别,却是高手,这就叫低调。”
“听说他的父母也厉害呢,把武功传授给他之后,就去江湖上行侠仗义去了,至今没有回来。”
卖糕的,这也太离谱了吧!
制造点关于我的传说也就可以了,居然连我那从未谋面的爹娘都给弄成了神雕侠侣一样的人物。
虽说这突然间的变化让我有点不知所措,但我无论怎么云淡风轻也难以掩饰住内心的波澜壮阔。
这种感觉,我很受用。
“四哥,这下你牛大发了!”强子比我还兴奋,“兄弟也跟着粘光啦!”
我竟有点飘飘然了!
“朱正四,我再也不许你打架!”
一听声音就知道,思然无疑。
除了那不管怎么生气都依然甜美的声音出卖了她之外,也只有思然才会把朱正四这仨字叫得如此正式。
我转回身,歪着头,书包软软塌塌地搭在肩上。
“怎么啦,思然大小姐!”
我居然痞子气十足起来,现在想起我这种作死的状态,自己都恨不得唾自己两口。
“你......”
思然脸一红,嘴一撅,脚一跺,居然哭了起来。
我登时就麻了爪。
赶紧规规矩矩战战兢兢地俯了首贴了耳。
“思然,你怎么啦?”
“我再也不许你打架,你再打架我就永远不理你了!是永远!”
思然的眼泪就是我这辈子注定的劫难,也是我心里永远越过不去的一道山梁,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在遥远的未来。
见到思然和思然的泪水,我的心和我的人一下子都软了。
“好的,思然,我听你的!再也不会了。”
我的思想和情绪迅速而又干脆地从刚才那种自我感觉良好中冷却下来。
“四哥,原来你喜欢思然啊?”思然走远后,强子猥琐地笑着对我说。
“滚!”
“四哥,思然也一定喜欢你!”
“滚!滚!滚!”
白天的时候我无心听课,说实话,我很想去看看疯子。
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但是,我没有。
确切地说,我没有鼓起这份勇气。
思然的话在我的耳边回荡了一天,那么温柔动听,又那么沁人心脾。
我知道思然对我说的话,是情深深意切切的,她没有敷衍我,也不会敷衍我。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们之间有着道道鸿沟的隔阂,但她的话我爱听,也愿意听。
我心里清楚,这是喜欢,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欢。
我喜欢思然,喜欢的很强烈,但喜欢的很克制。
强子只是把我的心里说出来而已,但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否全对,还是只对了一半。
因为我不知道,也不确定思然是否一样地喜欢我。
她对我的关心和嘱咐,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可怜?
我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因为我怕知道了答案,反倒是伤感。
这一天,我是在幸福和痛苦、勇敢和胆怯、欣喜和恐惧中度过的。
我盼望着这一天早点过去,又害怕它过去的太早。
终于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我结束了一整天的苦苦煎熬。
强子并没有食言,非要去吃加了牛肉的牛肉面,以报我的搭救之恩。
“四哥,你喝可乐,还是雪碧?”
我没有作声。
周边的空气无比的安静,安静得让人压抑和沉重。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可能有大事情要发生。
果然,我和强子转过一个路口,就看到前面立着四五个人。
居中的是一个瘦削男子,穿着打扮干净利落,一双亮亮的皮鞋和一头齐齐的短发,又格外增添了几分精神和干练。
疯子就立在瘦削男人旁边。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疯子的大哥吧!我正在想着。
“哥,他就是朱正四。”看见我和强子出现后,疯子指着我向那位平头男说道。
得,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
“四...四...四...四哥,咋...咋...咋...咋整?”强子居然很有节奏地结巴了。
“还能咋整,昨天我救你,今天你救我吧。”
看到这几个人,我倒感觉坦然了许多,心头原有的那些场面恢弘舞枪弄棒杀声四起喊声震天的场面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我...不...不...不敢啊!”
强子居然要跑,被我一把抓了回来。
“瞅你那孬种样!还能不能象个爷们了!”我呵斥了强子一声。
我有意放大了声音,好让对面的人们听见!
“你就是朱正四?”平头男盯着我。
“是的。”
这个阵势,论打是肯定打不过了,跑也不一定能够跑得掉,再说跑了今天还能跑得了明天么,硬着头皮我挺着就是了。
“昨天你把我弟弟打了,你说这个账怎么算吧?”
平头男并没有什么恶语相向凶神恶煞的模样,也没有不论青红挥拳就上的鲁莽。
这就让我愈发拿捏不准对方到底什么牌面了。
“我不会算,也算不清楚。疯子的事是我干的,要打要杀,随你们心情,看着办吧!”我也是豁出去了,“但有一条,昨天的事与我兄弟无关,你们放他一马。”
我顺势扯了一把强子,让他站得精神点。
刚才这一幕,是我这一夜又一天仿照着电影电视录相片里经常出现的情节,对能够想到的无数画面进行无数次彩排的场景之一。
我想,即然要挨打,那也要挨得不卑不亢,也要挨得慷慨悲壮。
要让对方感受到我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还要让强子感觉我就是他的再造父母重生爹娘。
至于平头男他们能不能放过强子,那可就不是我能说得算了。
而且让我倍感欣慰的是,巷子里除了他们就是我们,没有别人,更没有思然,所以挨了打也算不上丢人。
“没想到你小子年纪不大,还挺他妈仗义,是块材料啊!”
平头男对我的临场发挥和临危不惧颇感意外和惊叹。
“这样吧,我来找你就是给我弟弟出头的。但是你刚才这两句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虽然你们都是毛头小子,但是你的这股劲头让我这个当哥的必须要高看一眼。”
平头男走过来搂住我的肩膀,并排走到疯子面前。
“小兄弟,两条路让你选。”平头男一只手拍着我的肩膀,另一只手在我面前比出个“耶”。
“第一,让我弟弟先揍你一顿,然后你再给我弟弟道个歉。咱们就算了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大水不淹龙王庙。”
“那第二呢?”我抬起头,看了一眼疯子,又看了一眼平头男。
“这第二么,你先给我弟弟道个歉。”
“然后再揍我一顿?”我挣脱了平头男的手,“这还有什么先和后,你们随意就是了,我也不用选来选去费那事。”
我心说,这他妈还出了道选择题,两个答案一个结果。
这不成心玩我么!
若说我心里不害怕,那是假的。若说在他们面前不哆嗦,那也是假的。
我的想法是,你越是露怯和软弱,他们就越会得寸进尺。
反正贱命一条,死猪我也管不了开水烫不烫了!
我一甩手把书包扔给强子,接着双手扯着大襟一较劲,“嘭、嘭、嘭...”,上衣的扣子应声而飞。
“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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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我的故事里有一些暴力倾向,
其实,并没有,不信且待下文!
有人说我在故事里太过懦弱,
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一个真实的自我呢!
哪里有不足,看官多多体谅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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