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这是真的好久不见了，不过也算冤家路窄，没想到你居然也会来这里，这破学校还说什么德智体美劳呢连你这样的鬼东西都收。”
女人的锋利低沉清冷，来自柳屿。
“怎么？吃人血馒头吃到我这里来了？害死她还不够吗？”
“我不是你的唯一指定最爱的偶像吗？我好不容易重新开始生活了，你还要追到这里来害死我？”
柳屿和秦一面对面坐在一个四面围墙没有窗户的小房间内。小房间房顶沉得很低几乎只够柳屿，她的身高在两米三左右，刚好站直身子。
屋内内饰只有一顶白炽灯和一个桌子两把椅子，一把没有靠背一把有。秦一做坐得是没有的那把，柳屿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轻轻抚摸着腰间的木盒，高高在上地斜倪着她，一反之前在擂台上阳光的样子。
秦一依然抱着自己的睡衣低着头坐在柳屿对面，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异样，但是她攥着睡衣的手越来越紧，指骨发白，上下牙咬紧在一起整个人像被柳屿寻仇的恶意语气吓得轻微发抖。
这沉闷的气氛不像什么以拉拢新生为目的的拍卖，反而更像仇人相见后的审讯。
柳屿换了个姿势，十指交握放在桌子上挑了挑眉毛，她的气质和外貌都格外出众，薄黑剑眉，三白眼深灰色眼瞳樱色眼尾睫毛纤密，低下头抬眼看人时那深邃的眼神几近要把人看透，唇薄而形冷，偏偏颜色又是那种润泽的水红，让她不笑的时候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里又多了些引人甘心入坠的勾引。
“怎么现在连看都不敢看我了？愧疚了？害怕了？还是觉得对不起我和她？”柳屿伸直手捏着秦一的脸将她低下的头强硬地抬了起来。
虽姿势强硬但是柳屿实际上并没有用什么力气，甚至在捏秦一的脸的时候似乎非常享受这种肉嘟嘟的手感还多捏了几下，她脸上带着那种轻松自得却又恶意的笑容，柳屿低头伏在桌案上歪了歪头，想看清秦一到底是什么表情。
“口口口口。”秦一小小声嘀咕着但是因为被柳屿捏着脸所以说话口齿不清，就和柳屿相处这么一会儿她的额头上已经全都是汗了，像是真的害怕柳屿这个寻仇的人害怕得不得了。
“你在说什么？秦一，再说一遍。”柳屿松开了蹂躏着她脸的手。
“约法三章！”秦一像条件反射一般抬起头大声答到。
“约法…约法！！约法三章！”柳屿这一问像打开了秦一的什么开关，她抖得越来越厉害，整个人局促不安，嘴里像安了复读机一样结结巴巴地不停重复着这个词：约法三章。
柳屿的笑容骤然收敛起来。
秦一厉害在柳屿面前机械性地重复着这句话抖得越来越，随着她每次开口，呆愣的眼睛里都在落下了大滴大滴的眼泪，这些眼泪就像她大脑主机里水冷破裂后引发的洪水，从眼眶里洪水决堤顺着下巴往下涌。
“你是不是断药了？从我死后你多久没吃药了？”柳屿从桌子上弹了起来，像遇到了什么难以忍耐的事情一样眼圈瞬间变得通红。
秦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开始不自觉地捏紧了五指，先是五指不安分的揉搓着又用指甲在自己的大拇指上割挠，发现这种姿势无法缓解焦虑后变本加厉地开始抓挠自己的膝盖，她的指甲有段时间没有修剪了有点长，指尖圆钝，但是即使这样圆钝的指甲秦一也瞬间在自己的膝盖到小腿的地方抓出了一条条血痕。
“不！不吃！！”她停下了复读约法三章。
“咚！”“咚咚！”抓完之后秦一又开始疯狂的拍自己的脑袋。
“回来！！”秦一大叫一声！
就像突然害怕头顶上的灯光一样秦一从凳子上跌坐在地上，她笨拙地拿睡衣套在脑袋上爬到桌子底下缩成一团哭得打起了哭嗝。她缩在桌子下面疯狂地拍着脑袋似乎被里面的疼痛搅得没办法忍受，只能用这种以毒攻毒的疼痛来缓轻那种折磨。
看着她这副样子柳屿强忍情绪而通红的眼眶一时间显得有些征征地，她叹了一口气蹲下了身来想把秦一从下面捞出来。
“快跑！！！快跑！！！”在被柳屿碰到的一瞬间秦一像被烫伤了缩得更厉害了，喉咙里带着沙哑的泣音和着尖叫。
“没事了，一一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别怕我们都还在都还在。”柳屿没有再叫秦一的全名而是换了一种比较亲昵的称呼「一一」。见秦一对她的碰触十分抗拒，柳屿只好委曲求全也跟着一起缩了进去，由于个头太大坐在里面的时候把桌子都顶得四脚离了地。
“完了这地方我去哪里给你找药去。”柳屿一边自言自语式一边把瑟瑟发抖疯狂拍挠自己的秦一摁进了怀里，两只手捏住了她的手腕防止她再继续这种恨不得敲碎自己脑壳式的自虐。
“不吃药呜呜嗝不吃药，呜呜不用嗝吃药不要吃药了，你别嗝走别走呜呜。”秦一打着哭嗝鼻涕眼泪早就糊了一脸，脸上还全是她毫不留情给自己划出的红痕和拍出来的红肿。
“好好不吃药不吃药，一一乖，我不走我就在你身边我哪儿也不去，你不要再打自己了好不好？”柳屿叹了口气一改之前凶悍的寻仇作风，突然像哄小孩子一样语气无限宠溺又温柔耐心。
秦一听了她的话后居然还真慢慢放下了双手，她从癫狂的模样恢复到那副又呆又傻的样子，眼眶里的洪泄也换成了屋檐上暴雨雨后的落雨滴滴答。
见她平静下来柳屿腾出一只手没再摁着秦一，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袋纸巾，动作熟练地给她擦鼻涕和眼泪。“一嗝一，一一乖。”秦一复读着柳屿对她说的话。
“唉……也不是你的错，估计她也不想看到我们这样。”柳屿见秦一这副模样叹了一口气把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那无情的雾霭般的深灰色眼瞳突然揉进了细碎的温轻的光。
“更何况我自己想恨你也压根恨不起来。”柳屿苦笑了一下，有一下没一下的给秦一拍着背怕她哭背过气。“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这里虽然是我们这种人的天堂，但是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容得下你…算了，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不，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柳屿显然对秦一这副模样已经见怪不怪了，两人明显是旧识，而且她们之间应该有一段不浅的交情。
“来喝口水。”柳屿凭空掏出了一杯水递给了秦一，秦一止住了眼泪打着哭嗝双手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因为柳屿说让她喝喝一口她就真的只喝了一口。
柳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多喝几口。”显然看到秦一这样子她想起了什么事情就被逗笑了。
“叩叩。”审讯室门突然被敲响了。“还有两分钟。”
是宿管的通知，两人这一通折腾，用于拍卖谈判的十分钟很快就蹉跎了个干净。
“我还有——”柳屿随手从空中取出了一沓厚厚的类似名片大小的纸。“大概，嗯……几百张？几千张？免死证，我也不确定反正太多了我没数过，我是想说，在这里，你可以害死我无数次我都会活过来。”
柳屿一边说着一边收回了那沓纸给秦一重新收拾收拾了脸，整理了下衣服把人放回了座位。
“如果你不再害怕自己主动想见我了我们这段相遇才有意义，如果你愿意接受，这些分数就当我给你的见面礼吧，好好使用，下次…有缘再见。”
柳屿丢下了这句话，把给秦一擦眼泪鼻涕的废纸团放进了口袋里，又恢复了那副冷厉的模样，打开门最后看了她一眼留下这句话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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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一？对吧，我年纪大了记性不是很好，这些什么谈判啊拍卖的奶奶不想想给你这些压力我们就正常闲聊就好，选不选我们我们都无所谓的反正来了学校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我们就是单纯想和你认识下搭个话以后你们这些小后生呢也好互相帮助，看小姑娘你年纪轻轻的，呵呵这样子老让我想起了我们院里的那些小姑娘，各个生龙活虎的可喜人了。”
第二个进来的是名为她元音的老奶奶，她来的时候慢条斯理步履平稳，甚至进门的时候还轻轻扣上门像生怕惊扰了秦一，说话的时候更是言辞恳切语气柔和，甚至握住了秦一的双手以表诚意，虽然年迈但是她元音也依然有近两米的体型，她一掌就把秦一的两个手包圆，掌心的皮肤粗糙干燥又温暖让人安定。
“我知道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有些会很内向不敢交际，甚至还受过一些严重的心理创伤，奶奶没有和你经历过同样的事情没有办法说我感同身受，但是我经历的，至少在这个学校里还算得上比较多，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甚至心理上的咨询，或者就关于学校哪些问题想问我，都可以现在说现在问，当然你说不说都看你自己我完全不爱做这些逼你们的事情，在我面前你更完全可以不用顾忌我感受，想说话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她元音明显看过秦一在「用餐区」全程的表现，阅人无数的她似乎很清楚秦一的精神状态和正常人区别很大，她也能猜测到秦一一定是经历了一些创伤不可磨灭的重大变故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所以她没有在开场就直接和秦一开始利益导向的谈判，而是亲和情感导向的循循善诱。
“没关系没关系你不想说那就听奶奶随便说说吧，让我想想……”
“噢，那些年纪和你差不多的刚来的小姑娘也是，又害怕又慌乱，还有的更可爱，觉得自己复活了，到了一个书里头才有的奇幻世界了可兴奋了。”
“虽然奶奶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你也不要害怕，你就当死后投胎重来了一遍，就是这地生存压力大凶险了些，但是好歹还能回去看看你在世的亲人有个盼头对不对？唉不过也确实，去参加的这些考试，你们都得面对受伤甚至要命的危险，但其实对于很于一些生前过得凄惨的可怜人来说，这里也是个……奶奶想想，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因为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所有人都是凭借着本心和本事在这里过活，当然我只是说我们知识院里，我也不清楚其他那些社团怎么样啊，反正小姑娘你别害怕，我不能保证所有人，但是我保证我们院的那些后生新生崽们都是愿意为你提供帮助的。”
她元音笑着慢慢和秦一说着话，似乎真的不在意秦一是不是想选择她的社团而是单纯闲聊，她每说几句话就要停下来用一个柔和又鼓励的目光看一眼秦一，防止秦一想说话却被她打断了。
“也许之后你待久了你会听到很多关于咱们3号院那些什么……道貌岸然，吃人不吐骨头，店大欺客的地方，毕竟谣言说多了也就成真了，不过奶奶说这些话只是希望你们这些尚未对我们这些前几名的大社团产生偏见的新生们，再多想想，我们其实只是想尽可能的帮助大家，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坐在一起聊聊天吃吃饭，我们不是厉害也没那么毒的心思，就是社团建得早吃了早间的红利罢了被一些人馋了编排上了，算了不聊这些了是奶奶太感性了。”
她元音见秦一一直没怎么说话，还是那副样子，心不在焉油盐不进不知道在看哪里，好脾气充满慈爱地笑了笑也没生气。
“时间也快到了，这人老咯话就是多，唉我第一眼见你这个小姑娘我就喜欢，可惜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不过幸好也算和你认识了对不对？这是咱们的联系方式，你到时候就着这张名片联系我们就好，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有什么话想来我们院随时来我们都欢迎你。”
作为拉拢拍卖出价者的第二名，她元音一套话术下来八分钟已经耗了个刚刚好，等不到秦一的回复她也没纠缠，只是在桌子上放下了一张黑底金纹的名片就松开了秦一的手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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