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聋哑盲三位一体超级残疾人？”
吕居挑着眉毛看向骗子。谷茗幸也看向她。
“不是。”骗子看着沙发里昏睡过去的人，也有些疑惑，“这个……她估计要么有精神疾病，要么脑子储存记忆的地方出了点问题。”
“啊？说清楚点？整点我们这些地面上的凡人喜欢听的？”
吕居烦躁地揉了揉脑袋，骗子藏在渔夫帽下的容貌上阴影很深，她看向坐在一边安安静静没什么存在感的清瘦男生。
“小白脸，你怎么说？”
男生没有说话，朝她点了点头。
“行，话不多少，上楼！你们楼下教着会儿这个新生。”
骗子将秦一从沙发上一把捞起来，秦一在她手里轻飘飘地宛如一个破布娃娃，又小又轻但又有点胖嘟嘟地，和一屋子巨人比较之下模样颇为讨喜，被叫做小白脸的男生也没犹豫很快跟在骗子后面上了楼，
“诶，他成绩单给我们看看啊！”吕居后半句话卡在嘴里，眼睁睁看着两人上了楼，不过很快他和谷茗幸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看向了扔在沙发旁边，被绑紧了安静如鸡的大布袋，布袋是被校长特意加持过的，这个奖励非拥有者本人无法打开。
吕居在旁边恶劣地吹了个口哨，
“哇瑟，好香啊好香，你说今天是不是来了批好茶可以喝啊泊阆？”
布袋里的人打定了主意一句不发，
“谷茗幸你说好巧不巧哦，这一场考试下来，遇到的都是群抬头不想见低头也嫌的大熟人。”
“是啊，可太好玩了。”
谷茗幸诡异的谄媚笑容回到了脸上，又在慢条斯理地擦着镜片，吕居恶意地在大布袋上踩了好几脚，脸上笑得颇为猖狂。
“别不说话啊？怎么要跟你上头一样当个超级残疾人？行，你现在还可以就这样熏我们一会儿，等会知道你主人是谁了，咱们找她叙叙旧让她听听我们明星优等生曾经的光荣史！”
见布袋里的人打定主意不吱声，吕居两手抱着脑袋往沙发上一倒，叼着吸吸果冻愉快地踩在布袋上高高翘着二郎腿开始抖腿。
楼上的情况其实看起来着实怪异。
三个人互相坐着闭着眼睛也没有别的动作。
期间最大的交流只有睁眼闭眼，点头摇头，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只是那个被叫做小白脸的男生每睁闭一次眼睛脸色都会肉眼可见地灰白一点。
宿管和被小白脸也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就下来了，两人一左一右中间夹着秦一站到了几人面前，谷茗幸和吕居看向他们显然在等答复。
小白脸的脸比之前苍白了许多，宿管开了口，清亮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了，
“嗯…怎么说呢这个人的识域不知道算不算毁了，反正我没法定论，但感觉跟不存在没差别了。”
吕居皱了皱眉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等待后续，谷茗幸也兴致盎然地洗耳恭听。
因为据他们所知不存在识域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秦一不具备思考能力的人，不具备思考能力的人只有两种，尸体和没通过图灵测试的机器人。
“小白脸检查复盘了好多遍她的精神状态，虽然进去特别特别容易完全不抗拒我们的进入，但她的回忆目前也只能看她死前的第七天，她的整个识域都在无限重复那一天的过程，没有新的进展，看不到以前也看不到她到底怎么死的，怎么到识域里，怎么考试的。”
“这样的识域？有点意思。那天发生了什么？”
骗子也似乎很迷茫。
“不知道，就是普普通通上班族的一天，起床洗漱，上班下班回到家里，洗漱，睡觉…但就是感觉……这个人只是一个容量有限的硬盘，里面装不进去新的东西，所以没有后面的记忆，以前的记忆记不住了旧的东西也慢慢消失，到后面只剩下这一天。”
“真可怜……修复有进展吗？”
很多新生从源识域进入这种类似于末日非生即死甚至身心凌虐的识域里，更有些本来就自带一些不好的经历，精神崩溃导致自身识域被摧毁变成疯子的情况他们已经屡见不鲜，更何况，虽然不知道新生区是个什么情况，但是至少对老生来说这次的考试难度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所以没有想太多只想着这说不准也是一个精神脆弱的新生，碰运气进了最终考核阶段的可能性即使微乎其微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有，她之前跟你们说话是不是显得很奇怪？”
两人点点头，
“嗯，因为她现在相当于一个编好码但是bug很多的程序，你对她说话做动作，怎么回应都是这个程序根据编码来的，所以她靠的是肉体本能和已经编好码的旧精神指令来行动。”
“问题就在于她的核心不见了，所以无法更新也无法自动储存新的信息，她只剩下了一个编好程序自动反应的壳。”
“而且我们刚刚查过了，她在源识域里出生的时候好像精神就脆弱，比一般人玻璃心不止一点，按理说这种说一两句就受不了的人也不会触发规则觉醒识域，可能是校长的恶趣味，觉醒就觉醒吧觉醒前肯定经历了什么把自己整自闭了，不过我们刚刚插了个储存卡进去，目前来看还能抢救一下。”
吕居翻了个白眼，除了他更喜欢直接了当的答案这个原因，也突然想起来他之前问这个女人名字和其他问题时这个女人各种各样牛头不对马嘴，有的甚至明显是挑衅的回答，感觉被嘲讽时的火气又上来了，他重重吸了口果冻。
谷茗幸倒是非常喜欢骗子在公布答案之前的分析，方便他想通其中的关节。
“有意思，那你们找到原因了？有什么经历或者特长能把一个人毁成这样？”
“暂时没有，目前没见过识域里有这种精神状态还能活下来的学生，她这个状态比关闭情感模式的陪读生还要陪读了，见了这么多学生，她的精神状态是我和小白脸目前见过最差的了。”
“骗子你说我现在去洗个澡给她建座庙烧个纸回来还能听到她的治疗情况吗？”吕居没忍住，这句话显然是嫌弃骗子废话太多抓不住重点。
“嗨呀！怎么说也是经历过千八百识域大风大浪的人了，什么精神状态识域我们没整过，经过咱两一致努力，她现在能接收执行简单的指令了，来你们试试，过去过去宝贝儿坐在沙发上让两个叔叔好好看看你。”骗子语气雀跃地把秦一从腿上放了下来。
秦一倒也不像往常一样从哪里被放下就在哪里躺下，乖乖巧巧地挨着两人坐了下来，只是目光仍然呆呆地直视着前方看不出来神采。
“叫什么名字？”吕居也觉得有点意思，看着她像看着一个刚出炉的新型机器人。
“唉不行不行，都说了指令了，你问她问题她接收不了的只能用陈述句，对了，说指令要么明确地对着她说，要么叫她名字。”
“说出你的名字。”吕居换了个说法。
“名字是，名字是秦一。”秦一声音低哑，算不上难听但也绝不好听，但是终于能正常和人对上话了。
“去给我倒杯可乐。”
秦一拿起桌上的杯子给他倒了杯可乐。
“哟呵，这像个超低配版机器人的家用机器人一样，有那么点意思厚。”
吕居眉飞色舞地似乎找到了乐子，但这话显然在说秦一没用。
“说说你从校长那里获得的特长。”
“我好像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秦一很快答道。
“都说了不能储存从那天开始的新记忆了，你别为难人家了。”
宿管知道谷茗幸是秦一的特长的头号受害者，不过秦一自己都不记得也没主动用过，想从她的嘴里问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着实不太可能。
谷茗幸眼里的精光藏在眼镜之下，单手托着腮帮看着秦一没再为难她。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请问各位，我这是…怎么了？你们是？”李易圣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还有点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晕了过去，看着气氛沉默的几人挠着后脑勺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新生你醒啦！！这儿是自习室，我是你们的宿管你叫我宿管就行了。”
宿管转过凳子热情地为他倒了一杯茶。
“谢，谢谢你宿管小姐。”李易圣双手捧过茶啜了一口。“那，那个，我应该是新生？请问那场考试，还有识域特长什么的…”李易圣问话的语气畏畏缩缩，但该问的一句话都没落下。
“…我是不是问题太多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来都不太懂麻烦你们了希望你们别太介意…”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整个人在沙发上拘谨成一团。
“唉呀不麻烦，新生接待本来就是宿管该干的事，更何况事关人命呢。”骗子语气清朗，“你有什么想问的通通来问我就是了！这周围坐着的都是你的学长学姐，噢对了跟你同届的除了这个秦一同学都不在这，反正马上摸底考就能见到了，建议你现在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吧。”
谷茗幸和吕居自从知道这个李易圣是个纯粹的无能真新生后就对他丧失了大部分兴趣，谷茗幸脸上谄媚的笑意无论何时都很少退去过，所以不至于显得不礼貌。吕居则是懒得看他多一眼了，但带新人是宿管的工作，他们也经常受惠于宿管，所以没理由打扰她的工作，只是不耐烦地换了袋吸吸果冻叼在了嘴里。
李易圣也是个算得上身材中偏上的成年男性了，一米七几体重适中，如果说比起房间里的其他人秦一就像个大型洋娃娃，他的体型就只能算得上十三四岁发育中的少年了，这个其他人包括骗子和小白脸。
这两人属于学校老生里身体瘦弱的那一波了，同坐在沙发上，李易圣挺直了背发顶也只到小白脸的肩膀，吕居和谷茗幸对于他来说就可以称得上是两座山了，这也是他说话一直唯唯诺诺没什么底气的直接原因之一，毕竟这群人体型压制放在那。
也许是作为医生的职业好奇作祟，他问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
“…这个所谓识域的人，都长得这么高……又很健壮…额，健康吗？”
看他仰着头一脸惶惶之色，骗子满是笑意的开了口，
“嗯…基本上都是，但也不全是，看你拿到的成绩单和笔，德智体美劳你想发展哪一块了。”
“成绩单？笔？德智体美劳？？”
李易圣显然对这种小学生评价三好学生的词有点转不过弯。
“你先别急，我这就把新生入学手册发给你你自己看。”
告诉新生基础的识域常识是宿管的的工作，她把一份薄薄A4大小不过三四页的入学手册一人一份递给了李易圣和秦一。
李易圣连声道谢地接下后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翻看起来，至于秦一没人喊她去看她自己不可能去翻阅。
“诶正好另一个新生在这，你一边看我一边讲点手册上没写的，后面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
宿管也没管他们有没有在看便自顾自说了起来，似乎是因为说了太多次格外熟练所以语速飞快，称得上不容打断地给李易圣快速解释了所谓的识域的来历。
这个识域是由校长一个人的极其霸道的特长引起的，校长的特长，就是识域。
他是一切开始的源头。
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因为校长这个人性格诡异一般学生也抓不见，更从来没有主动公开地向这些学生们解释原因，哪怕学校里各个学派流传出了各种学说，但是指向的结果都没有变化。
校长的识域就是所有人的源识域，也就是学生们最开始生活的地球母亲，校长时不时会选一些人，也就是所谓的学生，觉醒识域。
每个学生的识域都几乎完全不同，这些识域可以是和原来的地球一模一样，也可以变为一个摄入或者放出一切的黑洞白洞，也可以只是一个塑料瓶里的一滴水，也可以是一个拥有复杂生物体系的宇宙，识域的形成只和学生本人的特质有关，在自己的识域里学生们可以是神也可以伪装成普通人，但是源识域---地球，是他们无法干涉的。
至于这个学校的建立的初衷完全是校长的一己私欲。
不过校长虽然有让他们觉醒的能力，就像造物者其实无法控制造物的发展，父母无法全面掌控孩子的成长，因为成长的过程会产生很多乐趣，校长没有去刻意控制学生们的识域形成。
觉醒是开始，未来是未知。
校长的私欲就是寻求未知，他喜欢未知，并且称此为“找乐子”。
觉醒了识域的人需要知道的就是，如果校长给他们发了录取通知书，他们就必须成为学生，必须参加考试，必须遵守考场的规则。
校长不想的时候，他们可以随意建造自己的识域在自己的识域做任何事，想的时候，他们的识域也可能随时成为考场，成为校长的乐子。
校长的源识域就像一个全集，将所有的子集包含在中间，子集的神在全集的神面前只能俯首称信徒。
在此之外，校长虽然不去刻意控制，但是他的能力可以支撑他拥有绝对的权利和能力给识域和学生们下定规则。
被下定了规则的识域，就变成了考场，被下定了规则的学生，就变成了考生，规则下定的标准目前未知。
学生们要做的事，归根结底就是单纯取悦校长。
只有不停完成考试取悦校长，才能毕业，毕业就代表他们有机会回到源识域。
“那这个陪读生……是什么东西？”
李易圣指了指手册上有一条一笔带过的词——陪读生。
这条写着：陪读生完全属于拥有者。
看起来像是古时候读书人会带个书童的词，但“完全属于”这个描写总觉得没那么肤浅。
宿管笑了笑，像是早意料到这个新生要问这个，语速不减地继续解答。
陪读生是除了考生以外允许进入识域考试的第二个特殊身份。
陪读生，初见像是一种残酷的惩罚，但用得好的话，又算得上一种抱大腿毕业的方法，对于不同学生来说陪读生是好是坏只能他们自己评判。
如果一个人成为了陪读生，这个人的识域和特长的使用归属权将下放给获得奖励的人，受奖者，可以使用他的特长，识域，道具。可以切断这个人的记忆，切断这个人和外界联结的能力和渠道，受奖者可以将自己的陪读生关在没有声音或食物或可以交流的场所，直到受奖者正常死去或者也变成了陪读生。
但是成为陪读生的人，他们本人对七情六欲，乃至作为人的感觉和思考，都不会停止，只是他们变成了一个好用的工具，完全受人驱使宰割利用的工具，如果没有被下放使用自己的能力，这个工具甚至不能自主呼吸，他们不会死亡也没得选择，但是他们的感受和思考永远不会停止。
如果受奖者想折磨自己的陪读生，他们完全可以为所欲为。
当然如果受奖者只是想要一个并肩作战的伙伴，陪读生也算非常不错的选择。
最重要的是，陪读生陪读的这个学生毕业了，他也会跟着一起毕业。
“那毕业和成为陪读生的标准是什么？如果没办法毕业也没成为陪读生跟着受奖者毕业，只能永远呆在这里吗？”
虽然表面唯唯诺诺老实巴交，但李易圣的接受力显然不弱，所以在知道了自己还有回去的可能性，便很快接受了这种完全颠覆自己以前的生活和世界观的处境，他问出了自己最关注的问题。
识域学校里有很多学派，这些学派都在研究怎么才能毕业，而集各学派总结的校长的毕业大规则之一是，如果不幸考试中死亡，死亡次数可以被证书抵消，证书在考试中或者成绩单中获得，证书抵消完之后，将由校长判定，第几次死亡这名学生将不再作为人，而是作为陪读生成为其他考生们的，笔。
所以只要在考试中死掉，就会大概率成为陪读生，但具体还是得看校长的心意。
大规则之二就是，想要毕业，作为一个人该有的归属尘归尘土归土的彻底死去，可以，想回到源识域，也可以，但是必须完成考试的数量或质量到他满意为止，这个满意的标准目前只有三个人达到，此处不叙，但没有人知道确切标准。
目前已知的摆脱陪读生的方法只有一种，一是帮助受奖者功成名就事了正常毕业，毕竟陪读生会跟着一起毕业，也算得上摆脱了；二是受奖者自愿与其交换，三是达成杀死受奖者，四，是达成的特殊条件。
识域里成为陪读生的人数不胜数，有过成功杀死受奖者的先例，但这个特殊条件至今没有被发掘或者被公布出来。
“那这个笔啊成绩单什么的？……是我想的那种吗？”
至于变成考场的识域，学生们要参加考试，就必须带笔。
“笔”是学生们交流的一种行话，是在识域中考试时避免被原住民发觉的暗语，其实就是最开始进入面试时自称班主任的人给他们的特长，学校里的学生都会有自己独一无二的特长，所以每个人都是特长生，显然，笔如何发挥使用增强是通过考试的重要必备条件之一。
“还有小抄啊，橡皮擦啊，笔盒啊，教科书啊各种特殊暗号，多参加几场考试你们自己慢慢就懂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宿管一通话下来基本不带喘气的，对李易圣的每个问题基本都事无巨细，至于漏了一些无关紧要她懒得提李易圣也不知道，李易圣更是听得也专心致志一个字都不敢放过，
“谢，谢谢宿管姐，我还有问题！…成绩单什么时候发?”
“哦对！哎呀我忘了这次成绩单还没发给你们，走吧去拿成绩单了！”
骗子转着圆凳火急火燎往门外跑去。
“噢不对！你们这届有点特殊，成绩颁布好像出了点问题，校长跟我们说这届新生入学后要过摸底测才能拿成绩单，走吧走吧，正好带你见见学生社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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