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辉，快四十奔头了依旧没有结婚的男屌丝一枚。
蓬乱的头发配上脏兮兮的厚脸，还有那破烂的衣服裤子，一看就不然而然的打上穷苦的形象。
而他此时正一步一步地赶往家中。
虽说是家，但实际上是一间十几平方米大的房子而已。
只容一人栖身的卫生间，卧室和客厅共为一用。
水泥装修的房间里既没有空调，也没有电视，唯一值钱的是一台“吱呀”作响的老旧风扇。
夏天酷热，他便在楼顶打地铺；冬天严寒，只能多穿几件衣服睡觉。
然而贫苦的环境没能打倒他，虽然至今仍是一无所有。
他从小就是孤儿，在大山里吃百家饭长大成人。
年轻时曾经向往繁华似锦的大都市，梦想有一天能在那里扎根落户。
于是，他揣怀着理想，背上行囊，独自一人走出生养他二十年的大山，来到这个举目无亲的陌生城市。
由于在大山里长大，不仅信息落后，而且教育水平只相当于初中生。
吃过不少苦头后他才发现：原来城市并不像大山里所描述的那样。
这时候他第一次想家了。
可当初信誓旦旦的出来，几乎是带着乡亲们的希望。
一想到他们那希翼的目光，他就咬牙：一定要干出翻事业风风光光的回去，不能辜负了乡亲们的期盼。
然而赤裸裸的现实让他四处碰壁，不得不面对这残酷的社会。
曾当过清洁工，干过售票员，一有空就去帮人洗盘子，甚至也曾拾过荒……
360行，几乎底层的行业他都干过。
可就算如此，他依然一事无成。
都市的房价日攀新高，房租一涨再涨！柴米油盐又必须要有！
生活的压力如大山般狠命压来，压得他难以喘息。
无房无车，没钱没权，穷屌丝一枚。
像电影里的跑龙套般混混度日，在社会中仿佛是个透明人，几乎没人关注。
许是在大山纯朴自然的环境养育下，他始终保持着乐观的心态，心底最美好的事物并没有被混浊的社会所污染。
如今，他步伐轻盈，脏乱的脸并没有遮住他洋溢的笑容，反而更显来自山里人的淳厚朴实。
今天是他领工资的日子，这般时候，往往都是劳动者最开心的一天。
用自己的汗水拼命赚来的钱财，珍惜无比而且如论如何都觉得十分满足。
一路上，在经过大街的十字路口之时，他忽然看到有一大群人围在马路中央。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一望究竟。
“听说了吗！之前似乎发生了车祸！而且还死了人。现在还躺在血泊中呢！”
“对对对，好像死的还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那样子凄惨至极！”
“那肇事者如何了？”
“肇事者啊？听说撞完人就跑了！”
“对了对了，听在场的人传出：那老头好像是为了救一个小女孩而被撞的。不过那小姑娘好像也跑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躺着。”
“这么样子，那老头也够可怜的，想来应该是没得救了啊！”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宋辉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他好奇的是：怎么都没人上前查看一下被撞者的情况。
他艰难地挤过人群，终于望见了那被隔离的无人地带，也真实见闻众人口中的惨状。
他发誓：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血，一大片连着一大片，这仿佛是他身体里的全部血液了。
而且空气中浸润着淡淡的猩红气味，且愈发浓厚。
看样子，事故至少发生了有十几分钟。
血泊中倒下的人是侧着身的，被不断流淌的热乎的血液沾染全身，只能依稀看见红白相间的头发和长须。
看样子，是个老人无疑了。
这时候，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似坐山观虎斗般悠闲。
不知为何，宋辉下意识的往前踏了一步。
可这一步却显得是那么突兀。
周围的人皆极其地默契保持绝对的界限，而他这一踏显然越过了规矩。
忽然，有一只手从背后拉住了他。
“兄弟，我劝你别上去！”
“为啥不能上前，兴许还有得救呢？。”
跟宋辉一般年纪的人解释说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老头活不了了，如果你此时上去，可能等那老头家属来的时候就有理也说不清了。”
这一刻，他犹豫了起来。
老人碰瓷讹钱，家属无理取闹的现象在社会上比比皆是。
虽然他文化不高，但并不就代表他什么都不懂。
宋辉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里刚到手的1000元－这几乎是他这个月的全部生活来源。
“兄弟，听我的，在一旁看着就行，别多管闲事，否则遭殃的就是你。”
旁边有人继续劝导着。
许是受了影响，他迈出去的腿缓缓地收回。
可就在收回的那一刹那，他的心没来由的一阵难受。
这世间有种最美好的东西名为－善！
大山的纯朴教会他何为善！
社会的艰苦赢并没有磨灭其心中的善！
但如今，他仿佛感觉到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正一点点流逝。
人可以没有钱，但不能没有善！
忽然，他的脚重新踏了出去，一步，两步，其中没有丝毫停滞。
可能，他会再次一无所有，大不了再来一次，反正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但与此同时，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失去全世上最珍贵的东西－良心！
这时候，旁边有人摇头叹息道：“兄弟，何必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宋辉靠近到血泊中的老人，这才发觉他的伤势似乎比传言的更为严重。
被撞击的佝偻后背不仅脊骨全碎，而且还裂出一大块触目惊心口子，满地的鲜血就是从这里流出的。
而鲜红的血沫不仅一滴滴的增加，还有块块碎骨夹带其中。
他小心翼翼的转过另一个方向，然后瞧见了正脸。
老人慈眉目善，和蔼可亲。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似乎是满足的笑容。
可在鲜红的血液覆盖下，却显得是那么凄凉悲惨。
宋辉把手指轻轻置于老者鼻前。
5秒过去了！
10秒过去了！
20秒过去了！
没有一丝温热，哪怕轻微的气流触碰都没有！
虽然抱着渺茫的微末希望，但终究还是无能为力啊！
“唉！老爷子一路走好！”他心里默默哀悼。
随后，他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了一块灰白的毛巾－这是他新买不久且是唯一的一块。
然后仔细的拭去老人脸上的血迹，最后再把头部盖起。
让死者安息走好！
这，也是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也就在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遥远得似乎让人遗忘的急救车声，警笛声方才珊珊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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