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
姜辰的话刚说完，门口处单手扶着门框的老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哎哟，这酒劲也忒大了。”
老景颤抖的手按住地面，目光里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
不光这老景，老梁闻言嘴角也是微微一抽，内心波涛汹涌。
姜辰连忙扶起老景，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实在抱歉，没想到我等刚要出城，便听到可能有战事发生，一时间没能控制好情绪。”
姜辰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随后向着二人拱了拱手。
“既然二位有事在身，那咱们改日再叙，届时，敞开肚皮喝。”
老梁也朝着他抱了抱拳，“谢过小二良言。”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食肆，待转了个弯道后，四周身穿黑色素衣的便衣侍卫逐渐涌来。
这时老梁停下脚步。
在这一瞬，原本嬉笑和善的二人面容顿时肃穆下来，雄姿英发的老梁双手附于身后，目光烁烁的看着老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霸道气势。
“景监，难道我大秦进攻少梁邑之事已遭泄露？”
景监脸上的惊骇之色尚未抹去，脑中就第一时间思索泄露的可能性。
“绝不可能，此次战事尚未公布，而且国君与我等商议不出半日。”
“若不是公父让我三日内完成调兵，我倒打算听听他的缘由。”
“景监，明日我调兵前去河西，你留下来，探一探这小二的口风，若是细作的话……”
嬴渠梁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里露出一抹萧瑟和决绝。
因为这一战，将决定秦国的国运！
因为这一战，将决定天下的格局！
在这关键的时候，他绝不容忍任何变数发生。
“景监领命。”
……
次日，嬴渠梁调兵两万与嬴虔汇合，共整军二十来万，浩浩荡荡，奔赴河西而去。
与此同时，魏国细作将消息带回魏国。
以公叔痤为统帅，整军二十余万，奔赴于少梁邑抵抗秦军。
就在秦军即将到达河西之地时，景监也身穿便服跨进了大福食肆内。
看到来人，百无聊赖的姜辰连忙迎了过来。
“哟，今天怎么就老景一人，老梁呢？”
“老梁最近拉肚子，就没能过来了，我这馋的忍不住，就偷空过来喝几杯。”
景监坐在同样的位置上，看着这殷勤又面善的店小二微微一笑。
“还按照上次的菜品上一份。”
姜辰听闻一愣，“你一个人吃的了这么多？”
景监从怀里掏出了个钱袋，掷在桌上道；“这次你得陪我喝酒，一个人喝着实无趣。”
看到那鼓鼓的钱袋，姜辰嘿嘿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你稍适歇息，我去去就来。”
说完，拿着钱袋就跑到了后堂之处。
一盏茶的功夫，姜辰将菜上齐，又抱来半坛子二锅头。
将酒斟满后，看着那通透清澈的酒水，景监脸上现出一抹焦虑。
他是个实诚人。
一想到国君和太子等人在前线奋战，而自己在这里吃酒喝肉，就浑身不自在。
看到景监脸上的焦虑，姜辰试问道，“老景好像心不在焉，是不是有什么事？说出来我给你揣摩揣摩。”
被这小二的一席话惊醒，景监挤出一抹笑容道，“前日听闻小哥战事之言，本以为是酒后胡侃，但今日消息传播开来，实在是让我刮目相看。”
“不敢不敢。”
姜辰心里忍不住嘀咕了起来，这能是酒后胡侃？
别说少梁邑之战，就连后续的事他都了如指掌，但奈何你这商贾之人，说之无益啊。
景监抿了一口二锅头，只感觉嗓尖冒火，腹中燃烧，好不快活。
“敢问小哥如何得知战事将起呢？”
看似随意的话，景监将太子想问的话给传达了出来。
姜辰夹起一块红烧狮子头，放在嘴边吹了吹，随后一口咬了上去。
嘴里含糊道，“这不简单，前两日城中铁匠铺几乎日夜赶工，招募兵卒的告示更是十步一个。”
景监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秦国这些年几乎年年征战，这不足以说明河西之战的推测。”
吃完狮子头，姜辰灌了一口烈酒，啧啧道；“国君如今多大了？”
景监思忖片刻，“六十有一。”
“那国君此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景监目光炯炯的看着姜辰，想了想，“收复失地？”
“不错。”
姜辰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嘴中，“目前秦国尚无关中平原，只有雍州等老秦地，丢了河西等于丢了将近一半的国土，只是其一。”
景监听他言之凿凿，也极为有道理，不由站了起来，给这店小二也斟了碗酒。
“其二，少梁邑是山东六国和秦地的缓冲地带。”
顿了顿，“如果丢失，意味着秦国本土容易受到魏国的直接攻击，这是其二。”
看到姜辰有些迟疑，景监试问道，“还有其三？”
姜辰微微一笑，“咱们的国君流亡大魏近三十年，对大魏的体制和兵力心中有数。”
景监听到这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些信息他都知道，但是能将这些零碎的信息拼凑在一起形成一幅完整的宏图，这不容易。
姜辰又灌了一口二锅头，辣的直吐舌头。
“所以总体结合来看，国君想在尚有余力之时，收复河西要塞！招募兵勇的急促性只是加强了我的判断。”
听到这里，景监拧紧的眉头总算舒缓一些。
“那敢问小哥，此次战事你更看好魏国还是我秦国。”
姜辰微眯起眼朝他看了看，心想这貌似不是商人所关心的话题吧。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自己在穿越前，对国家的战事能不上心？
“若要论英勇歼敌者，自然是我秦国更胜一筹。”
看到姜辰话里有话，景监眨了眨眼，“难不成还有其他的？”
按照历史的车程，这两日就应该是秦献公被狼毒箭重伤的时间点。
想到这里，姜辰叹了口气。
“时也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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