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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只有我是正常人! 第五章 遗物

他千里迢迢从海城来到福城当然不是为了兜风。

他是来取母亲的遗物的。

江回的母亲在他八岁的时候去世。

老实说关于母亲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在他这二十年里,印象最深刻的反而是在福利院待着的那些时光。虽然福利院的条件很差,但至少是让他磕磕绊绊的长到了成年。

结果就在他刚成年的那天,有几个人找上门来,说是他的母亲在十年前向他们借了五十万,并且和他们约定好等江回成年后再还,限时两年,逾期利息加倍。他看着那些白纸黑字,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借这么多钱,还是在十年前借的。在他印象中,他和母亲的日子过得非常拮据,如果母亲真的借了这么大一笔钱,她把这钱用到哪里去了呢?而且为什么要让他这个根本就没有动过这笔钱的儿子还,他才刚成年,在这两年时间内能去哪里赚这么多的钱呢?

他怀疑是诈骗,结果对方所出示的欠条和指纹印都是真的,他们甚至还留有当年的录音,他一听就认出来确实是母亲的声音。这些东西在法律上都具有效应,没有办法,他就这样背上了一笔债。

十年前的五十万,现在加上利息要还近百万。

他到处打工,但存下来的钱对于债务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意外结识了一位打地下黑拳的拳手,想到赢一场比赛至少能得到几万,他心动了。于是他拜托拳手让他也去比赛,两年的时间内,他不知受了多少伤,挨了多少打。但他胜利的次数越来越多,到了最后,他直接被赋予了地下拳王的称号。他还这么年轻,那里的所有人都认为他前途无量,只要赢一场,他就能得到几百万的奖金。但他不想也不可能打一辈子的地下黑拳,他来这里只是为了还债。他把钱还完,又把剩下的钱都捐给了福利院。做完这些他就要走了。

但是地下拳场的那些老板股东,怎么能让这么一个活招牌,摇钱树跑掉,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打算把他绑回拳场关起来。

江回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小心翼翼的躲避那些人的追击,决定要离开海城,再也不回来。反正他就一个人,去哪都一样。

但在离开之前,他要去以前跟母亲住过的地方看最后一眼。

他和母亲在海城没有房子,只是租了一个小小的房间,勉强够他们栖身。

母亲每月打点零工,那点钱只够他们吃饱饭,但母亲就是用那么一点钱把他养到了八岁。

十几年过去了,当初租房的那片居民楼早就已经荒废。他来到那个小房间,看着墙上斑驳的霉斑和破碎的窗户,只觉得恍如隔世。

原来不知不觉,这么多年过去了。

那些依稀存在于他脑海的回忆,被这个脏乱破败的房间彻底击碎。

无论如何,过去的时光再也回不来了。

他环顾一周,发现面前那张矮矮的床头柜里摆着一个糖果盒。

他想起来,以前母亲每月发工资的时候,总会给他买一盒糖果,但是一天只能吃一个。他小时候最念念不忘的,最甜蜜的回忆,估计就是这盒廉价劣质的糖果的味道了。

糖果盒上锈迹斑斑,他把这个糖果盒打开,摩挲着这个盒子,突然发现盒盖背面的缝隙里用刀划了一行字——

“江回,福城仪合路59号,我的遗物。”

他心头剧震,母亲在福城给他留了东西,会是什么?还有遗物,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写,她难道早就知道自己会死吗?

江回恍然发现,他竟然完全不记得母亲是怎么死的。他只记得,那是很平常的一天,母亲出去打零工,他躺在床上睡午觉,一觉醒来,自己就已经被带到了福利院,并被告知母亲去世了。

他曾经问过院长,院长说母亲是病死的,但,真的是病死的吗?他的母亲身体不是很好,却也不像是得了大病的样子。

还有母亲的墓地,院长说母亲被她的亲人接回了老家安葬,但是院长也不清楚母亲的老家在哪里。还有那所谓的亲人,如果真的是亲人,为什么不把他也一起带走,而是把他留在了福利院?

他想过等他成年后,就要立刻去寻找母亲的墓地,可他刚成年就背上了那笔债。这两年他忙着打拳,也没有时间精力去寻找。

还有他的身世,他从来没有见过爸爸,也没有见过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他的世界只有母亲。

这么多年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爸爸是谁,他想当然的认为,他的爸爸不是死了就是抛弃了他和他母亲,实在是没有找的必要。

但是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如果他不来这里,如果他没有发现这个糖果盒,如果他没有发现这行字,那他是不是永远也不会想到这些?

江回心情沉重,四处仔细查看,确定没有其他消息后,他将那行字涂抹掉,把糖果盒丢到了这栋楼的其他地方。

他又仔细查看了房间,确定没有其他信息后才离开。

他临时重新买了票,决定去福城。

也幸好他换了票,在车站里他又发现了那些人的踪影。要是没有换地方,虽然他也有把握跑掉,但总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上了火车,又换乘了好几辆汽车,总算是到了福城。

一下车他就来到了母亲所说的那个地方,却只看见了一片废墟,除了一些破砖和泥土外什么也没有。

他怀疑东西是被埋到了地里,但是他没有工具,加上肚子又饿了,他打算先出来买点吃的再去挖。

结果他刚出来就碰见了张瞎子和李大声。

再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江回躺在床上,决定明天早上向李大道借把锄头过去。

他必须要搞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回思考完毕时,李大声正好洗完了澡,回到了房间。

李大声看见江回闭上了眼睛,小声的问:“大哥你睡着了吗?”

江回原本不想理他,但看在李大道那套衣服的份上,他还是回答了:“没有。”

“那就好!”李大声高兴起来:“我爸应该是同意跟我们一起出去了,就是不知道要去哪。我问了老陈他们,他们都说随便。刚才听我爸说,大哥你是海城人。海城经济不错,我们大家可以一起去海城!”

江回摇了摇头:“我不回海城。你们去就行了。”

“那怎么行!”李大声坚决的摇头:“我现在就过去跟我爸说换个地方。”话刚说完,李大声就跑了,江回没来得及拦住他。

他其实不想跟别人有过多的接触,他一个人去哪都行,实在是没必要带上这些累赘。

不过,想到在桌上,这些人拼命给他夹菜和跟他开玩笑的样子,江回深深叹了口气。

好吧,其实也不能算是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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