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练听见鞭竹声,抬眼望了窗外,“可惜了今年不能去前庭观莲,姑娘坐在这里日日绣着眼都快坏了”朝夏开口抱怨着,在一旁剥着花生。
“在府里有什么不好,留着你们斗嘴,我还能听听”她少有那么清静的时候,常要与阁里的事缠搅,她放下绣布。
“姑娘新熏的棠合香比先前好闻呢,只是淡了,仔细嗅才嗅得见”
“吱呀——”院门被推开,朝春低头走进来,快步到婉练身边。
“姑娘,姨娘说,想去寺里上柱香,赶着吉时,院里太闷”
狐疑直对,照在朝春面上
“小娘去求什么?”她有所犹豫,坐在椅上揣度着
“要给姑娘求求姻缘”
“夫人——”
“姨娘刚从前庭出来,寺远,人少”
“好”她明白母亲自有安排,朝夏转身去取了件丝衫来。
二姨娘开口求这事儿的时候原是未想太多的,前几次亲事让她都不合心意,老爷的意思不要挑门府太高的人家,如此一看苏瞬还靠谱些,虽说苏家蛮缠,但好歹在益阳也是大姓,比挑上来那些小门小户好得多。倘若他们成亲后留在京城,山高水远苏家也不能把自家女儿怎么样。况且苏老头子没个几年,苏瞬耳根在婉练处也软,嫁在京城受不了委屈,自已也能跟着婉练,这便圆满,不受禁制。
她四处再会盘计终究也只是个贵妾,上头还有夫人,虽说娶嫁鲜看嫡庶,可京城里那群子贵狍子一个比一个眼高,索性自己去求了亲。
罗氏先前因婉练的婚事搞得心烦,现下二姨娘自已去求,能嫁便嫁,总之莫弄出丢脸面的事来。那二姨娘有了谱气,悄着要争一争去。
“今日倒不潮,日头出得好,出来走走”
“小娘是要做什么,不是说了留在府里吗?”婵练疑惑,挽着二姨娘上石阶,顿生贼之感。
二姨娘变了脸色,?上?子一晃一晃半余风韵的面容上生出几分慎重来,眼角皱纹暗显
“与其坐等,倒不如做一做,为娘看你等着心焦,成与不成,趁早提出个结果来,为娘半辈子,可都是为你打算的”
“小娘”婉练差些惊呼出声
二姨妈紧盯着她,转而瞟了寺院一眼
香火继漫,今天的确人稀
“他等着人,尽早出来,婉儿,为娘在丞相府一辈子,不求你高攀,但求你自在”婉练望向一侧空房,低低点头。
苏瞬快被家书逼疯,他刚回京便一沓沓要他回益阳成亲的帖子,政务才毕,还未来得及回神,就得对着这摊子破事,他气得心焦,把帖子都烧了,一纸不准便罢官发回益阳,苏联亦有得气。苏瞬回禀之后,左思右想婚事是再拖不下去了,不久他还见唐榑一身消沉,听说是被拒了提亲,至于姑娘是哪家的,他不清楚却心有余悸,据说唐榑爱慕那女子许多年,可太惨了。苏瞬决计先动手,实在不成,这官不做就是,回去给元晞当门客
飞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他走出了旧笼,游出了缸,方知天地自在。益阳那地方,他是再不想回去,亦不想身边之人木纳无心所对生厌。
偏房内一双眼向外望着,捕见那窈窕身影,他放好元晞写成的文书,轻松一口气
微光透进来,顺着门缝,屋里倒不黑,桌上有新沏好的茶。安静得很
“婉练”
“煊淳”
朝春留在外头,轻手把门合上。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放心”苏瞬眨眼示意无事
“此次回来,我便是要来提亲的,拖去那些年岁,总该有个结果不是?”
“可,苏伯伯他——”
“我已写了信回去,若他不肯,我便罢官”他说得轻描淡写
“只是日子清贫,如此又要叫你受苦”
婉练听罢只是皱眉一叹
“我不是嫌这类,但也太过儿戏了,怎么能罢官呢?”
“不过去由殿下处做一门客,总是能吃饱的”他一本正经说着,从袖口里抽出了一封未封口黄皮信,递到婉练手上
她将信将疑着揭开信,不知苏瞬敛着满面轻松在笑什么。
“这是?”
“殿下亲笔,如若再不成,我就上极辰殿,如下,你可安心了?”
炯目滴开月明,这也算个好结果,有元晞作媒,名正言顺,苏联亦可也是要斟酌的,基本上这事没跑了
“这?”他可从未提过这事,一下摆在她面前,倒是十分意外。
“先前的信,你都在说我,现下将决之事,你可有安心?”他时常孩子气,拉住她的手等着夸奖。
婉练却不知为何竟流了泪,轻轻将信装回信封,持绢抹起脸来。
寺外无雨,静物呢喃
这场梦,但愿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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