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
他是被烫傻了吧。
“殿下莫拿华练寻开心了”我强笑着，忍住想用禁步勒死他的冲动。
“啧，此事关系深远，一经走漏，这也实在不好，妹妹看——”
黑瞳一转，狐狸粲然一笑。
“殿下尊贵无比，我哪有什么帮得上殿下的。”
“诶，七妹妹此言差矣，孤舍不得妹妹操劳，只要妹妹承孤的情，莫忘弃了孤，足矣。”
呕，他也不嫌恶心，怎么说出来这番肉麻之言的？我不好当他面发作，顺了口茶咽咽才笑得出来。
“谢殿下恩，我先退了。”
“妹妹急什么？你这一急，孤的嘴巴便要急了。”
“那好，华练不急”
“喜欢这院子吗？”
“喜欢”
“走吧，去看戏。”
指旁茶杯差些没被我打碎，他拖着语气以为有什么话要说，滚来滚去只是戏弄我，可现下无法，叫人捏住了七寸，我、我该抵死不认，但定是经不起细查的。
元晞起身直行，忽然转身对我。
“妹妹喜欢看戏吗？”
“不喜欢”
我拂了袖子就走，再听不得他任何一句戏弄。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远远可以望见那片花林，疏疏开了几朵，依依河畔，风一吹摇英漫天，恍如仙境。
“不喜欢为何还要去？”声音从身后传来，浅几分盛气。
远处传来唱戏声，淡薄缕远。
“母亲喜爱，所以去。”
他低头，只剩下鸟语声。
“你在做什么？”
一灵巧女声惊扰了他，刚翻开的书籍将合。
杜若收敛道
“读书之处有所不明，我——”
“谁要听这些破书了，抬头看着我。”
他听明来者何人，微微皱眉，却将头俯得更低。
其实他早想到会有这一幕，不过应邀来廖府，友人在前庭吟诗对酒，他无此偏好，由廖家大少爷所许，在阁里查阅些他要的东西。
可廖柯琳却也十分大胆了，竟跑到这里来。
“我说，抬头看看我。”
她对杜若公然的违抗感到意外。
“三小姐于礼应至后庭，直视小姐乃不敬，则杜若无礼，枉顾廖公子的知信之请。”
归至府时已过申时，在王府扛了一整天，母亲还算满意，回来路上没说我。我架子都快散了，连忙跑回淳华阁更衣。
“今日可真是开了眼界了。”
随去的婢女，在我身后叽叽喳喳说开了嘴，房里的小丫头们觉得新奇，听着她们说扯。
“满满一院子兰花，连山上都长满了，漂亮得紧，风一吹啊，扑鼻的香，比香粉盒子还香呢”
“是吗？”
“贤王还在半山修了个亭子，稀奇着，我算开了眼了”
“好了”靓纹开口打断了蜂般的小丫头，散了她们去做事
“靓纹”
我净了手，转坐在台前
“姑娘”
“梳洗吧，待会去书阁逛逛”靓纹俏俏嘴角，浅声应着
我没心思去追究房里的聒噪，被人掐住七寸的感觉是不好受的，或许元晞不着调，说来只是逗我的，可才一次外出就被袭抓了，往后还如何安心。
但今日阔见仙境，我是要去告诉杜若的
“那边是在奏乐吗？”我扭头倾耳，在一旁伺候的靓晓接过梳头丫鬟手里的活，为我梳开尾发
“是啊，昨儿几近响了一日，今儿也响了一天，不歇呢”
“你做好枸杞蜜糕送去，我不便去扰了二姐姐，东西要送到。”
“是”她选了支缠花簪在发上，我觉得应够了，挥手屏退她们，容华不知从哪找了一柄绣鲤的丝扇来，遥遥倚在门旁等我
“你从哪寻来这么个趣物？”我笑着去扰她
“姑娘可中意？”容华跟在我旁边，乖乖把扇子交与了我
“绣得好瞧，针脚密呢”扇子轻薄，丝线隐隐泛光，红鲤像在游动。
“一看就是你做的吧”我把扇子还给她
容华幽幽掩扇笑了，这可不是我做的，姑娘猜，猜准了就告诉姑娘“
“又是什么套儿来设计我呢，我且不猜
转眼便到了书阁，我遥遥看见，他在习字，容华收掉扇子，拉着靓纹退到一旁，冲着一旁花草说闹。
他大抵入了神，连我进来都未发现，至续墨时才惊觉，我不忍扰断他，静静视着他面庞
仰目忽定，须发落回两颊
”七姑娘怎么来了？也不叫我”他连搁了笔，松下袖子
“行云流水有思，我才没那么狠心打断你’
“姑娘今日过得如何？”他绕到一旁给我斟茶，屋里书茶共香，穿屋而过又是一席书堂处，平日里都有人打扫的，我站在门前，薰风迎面，顺颈而过
“我见到了花林，虽未见过全盛之貌，但几枝簇头，已然非常景了”我空着神思，遥遥望去，洋春之景，可此已至夏了，他递来茶，声音如风一般温柔
“或许有一日，它会盛放的”
“我见了一处兰庄，里面熙攘都是，花开时很香，若可以，我倒想有这么一处地方”
“养兰修性，照料都要费神，姑娘要勤挂着了”
我捧着热茶抿下一口，扭头看着他
“我笨呢，要学这些可不是什么易事，若有你一半聪明或可达成”
“杜若是愿分给姑娘的”
我觉得难过，他与这儿格格不入，带着世外的气息，他在哪儿，哪儿似雪洗过的干净
“我们那日吃酒，被他撞见了”
杜若没有吃惊，似连犹豫都不有。
“无碍，是杜若带着姑娘去的”
“不过吃酒，你不要往自已身上揽，我命你去的，只是我不想再听嬷嬷训斥了，母亲念得我头也大了”热气窜进我眼睛
“姑娘近来太累了”
“杜若，你会不会离开我？”
星星遮住，他看着我的眼睛
“怎么会？姑娘看这个锦囊，杜若是里面的萤光，永远陪着姑娘”
“我才不要什么萤光，要的是活生生的杜若”
我抬头纠正他。
杜若笑笑“好，姑娘说的，杜若都会做”
“还是杜若待我好”
杯子被放在桌上，我玩弄着他的长袖子
我常爱这样做，扯着他袖子为能藏住自已，他的袖子总是香的，掀起便有阵香风。
“杜若你讲故事与我听吧，我今日好累”
我不知怕什么，却什么都怕，我倘若一闭眼，满脑都是元晞的脸，我不愿想起他，但惦记那满院兰花
私心不认，全心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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