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在”我嘀咕着
“七姑娘”门外传来声响，转眼采绣就迈了进来
“怎么了？”我端正了些
“夫人在香堤院等姑娘,叫姑娘即刻过去呢“
她笑吟吟的，后头跟着两个小丫头
母亲来叫，事该不小，罢了，尽早过去迟了又要听骂
“东西都是照着夫人意思办的，人也挑好了，夫人用时吩咐小的就行”
“行吧，你去”李罗氏把礼品单子放到桌子上，管家躬身退去了，婢女给她揉着肩
“母亲”我捏着一小扇儿，迈步进来
母亲也不抬眼“来啦”
“怎么了母亲”我笑着招招手让人倒茶
“明日去贤王府拜谢”
拜谢？我谢谁？
“啊，拜谁？”我茫然看着朴妈妈，指望她能给我提点提点，朴妈妈冲我摇摇头，我随即看见母亲一脸愠气
“我就不该怀你的时候吃腌菜！”
“笨成这样”
我懵啊，平白被骂一顿，一旁的朴妈妈赶忙出来打圆场
“姑娘病才好未有几日，夫人消消气”
母亲扭头白我一眼
“你救了萧六茵，殿下救了你，左右都该去这一趟，有什么抹不开的情面，现在朝中上下都盯着我们李家，你哥哥姐姐哪一个不出色？你总不能丢了李家的脸面”
“母亲，我没有——”她一说这样的话，我便觉得委屈，往贤王府去，不就是往虎口里送呢，我早便说了不利的是元晞，整一个陀罗星。
果然拿别人的手短
“好了，我也不想说你，贤王对你倒是好，扑下去连自已也不顾了，放谁家姑娘身上也没这样的事，不过他是你表兄，但你最好注意些”
谁稀罕他救，死猪一样沉差点没给我沉湖了，腰带怪难解的，拜托不是我，他早没命了好吧。
可事到如今，母亲那一脸望女不成气的模样，我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懦懦应了是，朴妈妈与我都松下一口气来
“成了，这几日可有好好去听嬷嬷讲诫？”母亲大抵见不得我这副委屈万千的表情，语气缓和了些
“听了，我笨，领悟自然慢”我巴巴喝了口容华递过来的水
“去贤王府又不是要了你的命，怎么如此闷闷不乐？”
“我只是不想见他罢了，每逢他便没什么好事儿，这才好了些，女儿可不想再引火上身了”
“什么话？”母亲将打我的手停在半空中，未几又收了回来，她长叹一声，“说不得，知道吗？说不得”
我怯怯是真怕她打我，于是缩着脑袋
“算了，这丫头一点也不让我省心”
她算是消了气，我也不敢反驳怕在赴宴前招来一顿打，努努嘴把茶都喝净了，忍着委屈奔出香堤院
呸！灾星
“姑娘，莫跑得太快伤了脚”容华和靓纹在后头追我，巷里婢仆来来往往的，我喘着气停下来，眼泪欲出，慌忙下了令
母亲为何那么怒气冲天，我去就是了，何苦说我呢，是我救了他，最后只落个勇善？反来我还得去谢他，这是什么道理
我撇了她们，自已拐去后庭春院里，闷气着还得见到那张脸
“姑娘？”庭里花摇，几只黄鹂落在瓦上叫着，我回头看到院口的杜若
“你们都别跟着我，谁来，我就罚他一个月月钱”
容华被靓纹拉住，一脸疑惑地望着她
“别去了，姑娘现下不痛快，说什么也是无用的”靓纹歇下来喘气
“可，这”
“姑娘最忌人扰她，多半都是在院子里，待会你与我细细去找便是”
扶起靓纹，道前却看见一人影，她搭了礼
“杜若公子”
靓纹闻声撤了扶在墙上的手，也转过身去
“两位姐姐”他道礼，四处未见华练
“公子这是上哪去？”
“淳华阁里藏书还未理完，正去呢，靓纹姐姐和容华姐姐怎么头上都是汗”
他答明前因后果，顺风处笑一笑，更显明昳。
靓纹扯扯帕布开了口“姑娘她受了夫人训诫，有些委屈跑开了，也不让我们跟着”
“两位姐姐劳苦，若能用得上杜若的，开口便可”
容华突然动了心思，扯扯靓纹的白袖，正色笑道
“姑娘眼下也在气头上，我们去了是招姑娘心烦，可若只放了姑娘一人，心真不安，杜若公子不妨帮我们也找找”
华练一向贴黏杜若，这容华心里也明白，这样的事儿做了，也算落得个好处。
杜若偏头瞥见右门处的丝线，笑笑应了下来。
还是小孩子脾气
我一屁股坐了下来，靠在木槛杆上，略理理腰上的禁步，却发现少了些东西。
咦，那人发光的小锦囊呢？我记得我今天戴了啊
跑丢了？我摸一圈腰都没发现，那小囊可香了，怎么丢了呢？
“道唱花风瘦，一晴方觉夏深，春不延，谁香幽然？”
我循声望去，只看到门边冒出锦囊的璎珞。
在这
“姑娘丢它不要了么？”他走进门来，理顺丝线。
“谁说不要了”我瞧见他，伸手去拿那袋子。
他淡淡勾了唇角，任我去夺也不作避，而后看我手忙脚忙地不知怎么系好，又接过来与我做好
“姑娘不该跑这么快，会绊倒姑娘的”
“你不该来这里的，会受气”我努努嘴
“姑娘最讲理，不会像廖三姑娘随意将杜若发卖，也不会平白打骂杜若”他说中我心软，的确，我舍不得打他，也舍不得骂
我不作声，他系好起身，却看见一双红眼，怔住道：“今夏未雨，姑娘要先降了甘霖润泽万民吗？”
“你莫说笑了，恼人得很”我正难过，将要哭出来
“姑娘委屈，杜若在的，一直陪着姑娘”背光处阴影遮着他的眼，我低头愤愤想着冤枉事
“明明是我救了他，可为什么还要我去道谢，我可差些溺死”
浓眉听后皱处一紧，缓刻舒开来，他道
“这算是姑娘的善功，姑娘心善，所以上天格外眷顾姑娘些，你看，此下京城里都传着姑娘的美话，若去了，也算是天家嘉表，以后姑娘一定会顺心如意的”
“真的？”我将信将疑地望着他
“那若我现有一心愿，不知能否达成？”
“姑娘道与杜若听之，可好？”
有了
“我想去祥楼吃鱼，且杜若得陪着去”
他显然未料到会把自己套进去，似又有心甘情愿，低着头欲开口劝阻。
“这”
私出府原算不上什么大事，我是来去自由的，但抛头露面未免招来诟议，尤其和一男子，更是有得说，不过我铁了心，他有方法，眼下府里无人箍着我，不抓紧时日，真是平白丢了自在。
况且今日，我非常不痛快。
“可——”
“你适才说的，若要反悔是君子还是小人？”我咬住词来反驳他。
“如此，好吧”他只犹豫片刻就松了口。
我擦净余泪，遂笑颜逐开，上前凑至他耳边悄声道
“半个时辰西小门，可得准时来”
“杜若听便”
他也冲我抿出弧度来，那掺了松柏的合香，渗入呼吸里
静瓣迎动，他扭身望着那跳跃的背影，只是暗暗摇头
“我说了姑娘偏爱，杜若去哄便好了，我们去了却还要罚钱呢”靓纹解下我的外衫，叫下面又拧了把帕子来净面
“你去取件下面穿的外衣裙来，对外头说我困了，先睡下就不去请安了，你也换了衣服，一同与我出去”
靓纹吓得差些未拿稳帕子
“姑娘你这是？”，
“去吃酒去，说出去，我就扣你三年月钱”
“啊呀，姑娘，我不敢”
“明白就好，快去”靓纹得了我吩咐只好硬着头皮去
靓晓是需留在房里操度的，自钱妈妈被遣走后，她接了当任，做得算合我意，不出纰漏。容华留着对付外头，带太多人去未免招摇。
“手艺不错”我在铜镜里照了照靓纹给我梳的发髻，比平日轻巧了些，末了我也簪了朵绒花上去，十分满意
“走吧”
我携了靓纹，从小道窜至西小门
木门外，天色暗，我望见那一身青衣，加一挑灯笼，宁宁闪着光
“杜若”我压低声音唤他，灯笼侧侧，我利落地迈出门，却猛然闻到一股馨香，不小心撞至他怀中，差些摔个趔趄
“慢些”
他亦轻声，火光里我才看清他的面容，心里石头才落下
“三份甜花酪，一份清蒸鱼，剩下的你们再看看”我盘点地冲店家挥挥手，杜若则点几道特色菜。
“姑娘吃这么多，回去又该闹肚子了”靓纹垂头叹气
我抬手捏捏她，“小蹄子，这不是带你来享口福来了嘛”
“姑娘说呢，靓纹倒是要先谢过姑娘了”她撅着嘴多了几分可爱，
杜若坐我身边，安静看着我们打闹。
“这里可真热闹，连雅间都没有了”我抬眼顾着四周。
食热沸天，来往繁足，置于其间倒真是不由自主地自在
“姑娘喜欢吗？”他斟好茶，额上须发垂下来
“不错，四哥哥平日也不带我出来逛，这倒是比笛仙居热闹多了，就是不知道菜怎么样，哦，对了，要六两烧酒”
我冲着店伙计喊道。
“姑娘可不能喝酒”杜若拦住伙计。
我瞧他笑，
“此时不饮，更待何时？”我振振有词，他可没理回我。
“姑娘可是要忌口的”他退一步，语气弱下来，我真想点点他的鼻子。
“你知道，食饱心自若，酒酣气最振吗？”
他轻点着头，窥见我的小脾气。
“不如以茶代酒？”
“愿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吧”
他举起茶杯，三杯轻碰，清脆落有，三人算是喝了第一杯。
昧胧外楼落夜，屋内光耀笙喧，元晞推开木门，杵在栏杆上，他喝了二斤酒，浅觉生昏，屋里四仰八叉的好友还在推杯换盏，他受不了屋中狭闷，自挂在栏杆上。
听得柯封惹忽悠，病还未好就灌上酒，说什么人气旺盛趋阴，通篇胡扯骗他喝下不少酒。
实在胃胀，眼迷乱，干脆瘫在栏杆旁，忽朝下望去，喉上一紧，推他的久话顺而往看，随之也愣住。
偷跑出府的温七，偏偏在这望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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