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了杨凡，李牧伸手摘下眼镜，用一块绒布细细擦掉镜片上的水雾，又顺便抹去额头上的汗珠，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若有所思。
“咣当”门口那群人又撞门涌了进来，带头的中年工人急切的说：“小李，快把指标给我们记上！”
李牧坐在沙发上没动弹，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说道：“张叔，人家刚才那个小伙子说了，咱们的股票可能要涨，让你多拿上几天看看情况再决定。”
“屁。就那个毛蛋孩子他懂个啥，一看就是个缺心眼，拿着爹娘老子的棺材本瞎霍霍，这都卖了大半天了，你看除了这个傻小子还有别人来买吗，少啰嗦，给我记上！”一起来的其他人也跟着嚷嚷。
李牧摇摇头，让会计给他们记上了指标，给了单子，那群人高高兴兴的走了。
思考了半天，李牧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了个内线：“老婆，是我，刚才有人买了一些股票。”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咱们的指标是不是先留留。”
“我知道你想出，可是，你记得去年的上海认购证事件吗。”
“嗯嗯，很有可能，那就先留几天吧。”
扣上电话，坐等到下班，一个来买的也没有，第二天，还是一股也没卖出去，李牧的心情沉到谷底。
到了第三天早晨，被老婆埋怨了一晚上心情压抑的李牧，骑车还没到厂门口，就远远的看见厂经营处门口停满了各色品牌的小轿车，一水的南方拍照，门前树荫下挤满了一群穿西装的人。
去厂里签了到，和会计一起刚开门，那群人就涌了进来。
“先森，请问你们这里是有售平润股份的原始股吗，后面的不要挤喽，排下队好喽。”最先挤进来的一位富态的老板问道。
“卖呀，请问老板要买多少股？”
“五百万股喽，细仔，去把钱拿过来。”一位彪形大汉闻言，走到一辆虎头奔跟前，打开后备箱，扛了一个麻袋挤进来。
李牧刹那间脑子里嗡的一下，豆大的汗珠顺着脑门刷刷往下流，把身上的短袖衬衣湿了个全透。
“小张，快给厂长和总经理打电话，让他们过来，还有把保卫处的同志都叫来维持秩序！”
没一会，公司的大小领导和场保卫处的人都急匆匆赶来，维持好秩序，开始发售。
不到半小时，银行的运钞车全副武装也开来了，跟着一辆小轿车，行长亲自带队赶到。
一上午不到，五千万社会公众股全部售尽，后面陆续赶来和先前那些没卖到的外地客捶胸顿足，都找了宾馆住下，等到厂里下班，一个个堵在厂门口，手里拿个纸牌子。上面写着：高价收购内部职工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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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完股票后，咱们的杨凡老老实实上了几天班，到了某日下午，有关平润股票的信息终于传到杨凡耳朵里。
不管是大厦里的员工还是买东西的顾客，都在议论前几天平安润滑油发行的原始股，说短短几天股价就从一块钱涨到了现在的九块多，眼见明天就要上十块了，据说本市就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买了几万股，其他都让外地人买走了。
说者纷纷叹息，都感叹自己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那个小伙子真是走了狗屎运。
四个女孩一路嬉闹的走了过来，不用说，又是樱落她们几个组团来逛街了。
“杨大哥好。”当先的小颖和杨凡打个招呼，就开始长吁短叹起来：“杨大哥，你听说了没，前几天平安润滑油发行股票了，咱们全市就一个男孩子买了，这几天功夫就涨到九块了，你说咱们怎么就那么没眼光呢，这要是我们也买了点该多好啊，唉。”
杨凡裂开嘴笑了：“凡事都有万一的，万一真是我们买了呢。”
“什么凡事，你说啥！”四个女孩一起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杨凡：“那个买股票的男孩子是你！”
“是这样的，说前几天有个傻小子，骗一个更傻的丫头说有办法可以让她不劳而获一笔巨款，然后那个傻丫头居然相信了。”
“傻丫头于是又去找了几个同样傻的小伙伴，凑了三千块钱给了那个傻小子，傻小子最后没辙了，就在大街上瞎逛，恰好看见有人在卖股票，心想这玩意看起来比较高大上，应该很唬人，就把几个傻丫头凑给他的钱都买了这个看起来很高大上的玩意，嗯，大概就这样。”杨凡慢吞吞的讲到。
“大哥，真，真的是你买的？”四个小丫头只觉得血液都涌到头部，一个个满脸涨红。
“比真金都真，不许尖叫啊！”
四人都捂住嘴呆傻了一会，小颖忍不住了：“那啥，我去趟洗手间。”
没一会，就听见楼梯出传出一声谁家水壶开了的尖利哨音。
喊完了，小颖一脸清爽的走回来，美滋滋的问杨凡：“大哥，你买了多少啊。”
“也没多少，两万股吧。”
“我去，两万股还也没多少，我算算啊，那啥，大哥，我不想奋斗了，要不你把我们四个都娶了吧。”说完一摆手挡住了苏樱落眼中那把四十米长的大砍刀。
“不可以的。”杨凡一本正经的说。
“为什么呀，杨大哥。”这里开始撒娇了。
“我怕出门被雷劈。”
拍了拍小颖，苏樱落傲娇的扬起了头。
正聊的起劲，一脸阴郁的倪主任领着大厦经理走了过来：“杨凡，你又在上班时间聊天，这回可抓了个现行！”
说完，似乎又很兴奋的递给杨帆一张纸，“拿着吧。”
杨凡接过来一看，标题是：内部下岗通知书
杨凡同志，因你多次违反柜组纪律特与暨日起对你执行企业内部下岗待业处罚，特此通知。
落款是大厦领导办公室。
“看来这下你满意了。”看完通知，杨凡玩味的对倪主任说。
“你什么意思。”老女人依旧在装。
“怎么了杨大哥？”挤在柜台前面的小颖一把夺过那张纸，四个人看完都变了脸色，小颖先急了，问道：“这位阿姨，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她是李敏的亲戚啊，因为李敏的事情一直看我不爽，今天终于找回了场子，虽然我什么过错也没有。”杨凡直接解开了谜底。
“杨凡，你别张嘴乱说啊！”老女人脸色铁青。
“啊～，原来是这样啊，我说这位大婶，你家李同学恋爱期间嫌贫爱富，还没分手就又找了别的男人，这种德性，在古代可是要浸猪笼的！”
小颖同学充分发扬了从农村老妈那里继承来的毒舌绝技，开始发飙：“自己没点眼光丢了宝也就算了，看见别人捡起来还不乐意，你不要瞪我啊，我现在可是顾客，顾客是上帝你懂不，你敢还嘴，我闹起来让你也下岗。”
“对呀，我想起来了，快放暑假的时候，我听说高富他老爹矿上出事了，他老爹人也进去了，你家李敏不会又和人家分手了吧，然后你就来这里整杨大哥出气。”
杨凡听了一愣，用眼神征询下苏樱落，苏樱落微微点了点头。
被彻底揭穿了，又不能还嘴，倪主任气得全身筛糠一样的哆嗦。
人精一样的大厦经理早看明白了怎么回事，轻声征询了下杨凡的意见。
“我下岗，没事，这都成仇敌了，还怎么呆”，杨凡摊摊手，直接走出了柜台。
“经理，那这柜台谁站？”老女人还不忘问一句。
“你自己站，直到有新同志来接替为止！”大厦经理冷冷的说了句，沉着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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