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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福瑞 劫后重生

小说:忠犬福瑞  作者:辛农夫  回目录  举报

福瑞一直做着美梦,第二天很晚才醒过来。邱先生也酣睡了一整天,他那把老身子骨越来越不经熬了,一个晚上不睡觉,睡三天也补不上。

邱先生走进大殿的时候,福瑞已经离开了破蒲团,走到了供桌旁边。

福瑞很疑惑,明明自己已经成为了一名道士的呀,怎么还是这个狗样子?不过,眼下也容不得它多想其它的东西了,弄点东西填饱肚子才是正经事。

邱先生看见福瑞紧靠在供桌边,早已看穿它打的什么主意。邱先生已有准备,他将昨天吃剩下的猪蹄骨从身后拿出来,“啪”的一声丢到地上,装骨头的泡沫盒破裂开,猪蹄骨散落一地。

“吃吧!吃完好好地在这里呆着。”邱先生又用饱含鼓励的目光看着福瑞说。

这他妈的落差也太大了吧?!要放到前一段时间,福瑞走在合水街上,早有无数只鸡腿来迎接它,而现在,竟然沦落到了讨几块骨头都要看人脸色的地步,一时之间,它很难适应得过来。福瑞看着面前的骨头,想起了它自己以前吃屎的情景。“啊呸!我怎么可以想到这种事情,我应该多想想吃鸡腿的时候。”福瑞很排斥自己卑贱的过去,它宁愿相信自己在高贵以前的生命是不存在的,好像它生来高贵一样。它将平凡的过去当作一种耻辱,自己不去回想,也讨厌别人重提。

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声提醒福瑞要面对现实,它不得不低下它自以为高贵的头颅,去挑选地上零碎的骨头。

邱先生看见福瑞去吃地上的骨头,心里十分满意。他悄悄地退出大殿,生怕惊扰到福瑞进食。出了大殿,他又踮起步子向东边的侧殿走去,在侧殿的门边拿了一把刀,然后转到道观后边的水沟边去磨刀。

福瑞饿得紧,狼吞虎咽地吃地上的骨头,全然不知邱先生去外边磨刀的事情。很快,地上的那些骨头就被它完整地过了一遍。“该死的老家伙,那么大的年纪了,竟然还能将骨头上的肉啃得这么干净!”那些骨头带了一点肉味,但是对填饱肚子于事无补,福瑞只能抬起头,重新打起桌上贡品的主意来。

正在福瑞准备跳步上桌的时候,大殿外突然来了两个人。人还未进到殿里,一个声音就飘了过来:“呀,这不是福瑞么?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啦?”这个声音福瑞很熟悉,它转过身去,看到了香汗淋漓的邱美。邱美的身旁还有一位中年妇女,姿色平平,但是穿着华丽。那个中年妇女挽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的应该是各种贡品,看那篮子上盖布高高隆起的样子,里面一定有一只金灿灿的烧鸡。啊!嘶——,福瑞的目光定格在中年妇女的篮子上,再也移不开。

邱美已经有好久没有见到过福瑞了,她也听说了一些福瑞让人招致无妄之灾的风言风语,想来是福瑞在街上呆不下去,然后不知道怎么跑到了庙里来。邱美看见福瑞馋涎欲滴的样子,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主意。等那个同她一起前来的妇女跪拜许愿完成之后,她让那妇女将贡品全部留下来。在那个妇女带的贡品中,果然有一只黄灿灿的鸡。依照合水镇的规矩,贡品中的鸡、猪头等肉食在拜神之后是可以拿回家的,但邱美说服了中年妇女,让她将所有东西都留下来,有更大的用途。邱美将贡品重新拜访,那只鸡被她放到了靠近桌沿的位置,放好了鸡之后,她又在太上老君神像的侧面站好,并指点着鸡呼唤:“福瑞,福瑞,看这里,看这里!”福瑞看到邱美拿出鸡的时候就已经馋的不行,这会儿邱美喊它看向鸡,它当然乐于照做。可是它看着鸡又不敢向前靠近,因为供品旁边的香炉里是烧得很旺的香烛,那些香烛灰掉在狗脑袋上可不是好玩的!它就只能含着渴望的眼神专注地看着前方。邱美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在福瑞的前面一阵“咔嚓,咔嚓”,然后飞快地绕到它的身后,又是一阵“咔嚓,咔嚓”,照了一堆的相片。照完相,她看福瑞那可怜的样子,就准备将那只鸡拿来给福瑞吃。

邱美刚要将鸡拆开来丢给福瑞,门口就传来一阵急切的阻止声:“不可!不可!”邱美转过头去,看见邱先生正拎着一把刀从观门外冲进来。邱美和她的朋友都吓了一跳。邱美本能地缩回伸出去的手,脱口而出的骂道:“死三伯,您可吓死我了?”三伯板起面孔,严肃地教训道:“你这娃儿,没大没小的,还不懂规矩,哪有供品刚放上去就往下撤的道理!”邱美辩解说:“没有呀,我是准备将它拿来同其它的供品放在一起,免得看着散乱。”辩解的时候,邱美盯着邱先生手里的刀,寒光闪闪,她心里有些害怕,就问:“咦,您拿着这么长一把刀干什么?”邱先生有些不自然的说:“唔,那个,这把刀放在屋里时间太长了,全身是锈,所以我刚才将它拿到观后面去磨光来。”

受了邱先生的教训,邱美又重新将贡品摆好,为了表示对冒犯神灵的忏悔,她又上了一炷香,然后磕头。中年妇女跟在邱美后面,又上了一炷香,重新磕头。中年妇女磕头的时候,邱先生就拿着刀立在她的身后,这让她觉得心里毛毛的。拜完神,中年妇女就邀邱美赶快下山。

邱美是因为要陪这个朋友才上山来的,平时她可不愿意走那么远的路,现在朋友要求下山,她正好求之不得。

邱美携了中年妇女的手向外走去,福瑞也跟着一起走到了观门外。邱先生一见福瑞也走了,心里着急,他扔掉手里的刀,跳到供台前,从中年妇女供奉的鸡的身上掰了一只鸡腿,甩手丢到观门外,然后对着福瑞呼唤:“喔欧,啧啧!喔欧,啧啧!”邱美转过头来,看到了地上的鸡腿。她笑着质问邱先生:“三伯,您不是说刚上的供品没有马上撤下来的道理么?您干嘛现在就拿下来喂狗?”邱先生说:“你已经拜过了,现在拿下来正是时候。”邱先生指着福瑞,又问邱美:“这是你家的狗么?”邱美说:“不是,但这是我一位好朋友家里的狗,不知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待我拿点供品引它回去。”说完,邱美真的去供桌上将那些熟肉之类的全部拿了来,然后又将地上的鸡腿捡起来包在一起。她拎着那包东西对福瑞说:“走,我们一路走一路吃!”

啊!幸福来得好突然啦!福瑞听了邱美的话,狠命地对着邱美摇了一阵尾巴,然后跟着她下山去了。

看着福瑞远去的背影,邱先生狠狠地跺了跺脚,说:“晦气!这个该死的丫头,搅了我的好事!”

福瑞对邱美的投送的美食感恩戴德,但是它完全不知道邱美对它最大的恩情是救了它一命。福瑞一直相信它和邱先生的相遇是一种机缘,要不是邱先生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气,它真的很想在紫阳观出家,终老此地。但它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邱美,它真的就会死在紫阳观里,不过不是无病终老,而是立即被人谋害。

是的,邱先生要谋害福瑞,这个邪恶的念头始于他们昨天上午的相遇。当邱先生遇见福瑞的时候,他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一连多日寻黑狗,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邱先生并不是要杀狗来吃,而是要取福瑞身上的黑狗血。做他们这一行的,黑狗血是捉鬼时的必备之物。几天前,有一位老人家说家里有鬼,打电话来向邱先生求助。邱先生通过别人了解了一下,得知那是一位留守老人,子女在外打工,对老人极为孝顺。了解了这些情况后,邱先生觉得出这趟活很值得,要是能找到一只黑狗并取到黑狗血就更完美了,那样,别人就会更加深信不疑,出更多的钱。而福瑞的到来,就像一场及时雨。

邱美对邱先生他们平时的一些勾当略有了解,所以当邱先生问福瑞是不是她家里的狗时,她毫不犹豫地说这是她朋友家里的狗,这样,邱先生就不好对福瑞下手了。邱美救下福瑞可不是纯粹出于善心,她必须让福瑞活着,因为她在道观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一整套利用福瑞的计划。

从道观回来后的第三天,福瑞迎来了起死回生、脱离困顿窘厄生活的契机。这个契机来源于邱美的一条微信朋友圈。那条朋友圈只有两张照片:一张是福瑞的正面照,它微微地抬起头,眼中凝滞着虔诚的目光,拍摄者故意略去了供台,选取了一个狗看向神像的角度;另一张是福瑞的背面照,福瑞的前脚搭在蒲团上,头仍然是微微抬起,呈现给大家一种庄重而且专注的感觉。照片下面是邱美配的文字:神犬福瑞亲临紫阳观做法,驱除鬼邪,求天官赐福。

邱美还发了一条朋友圈,配文是:感恩福瑞将我家作为送福的首站,今年农产品大丰收!同时还配了一段福瑞对着邱美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土豆“汪汪汪”叫的短视频。在邱美的操弄下,福瑞很快又恢复了它的好名声。

从道观里回来的福瑞本没有对自己今后的生活抱多大的希望。自从跟邱美回来之后,它就一直呆在邱美家里。邱美让赵德让拿了客人吃剩下的好饭好菜来款待它,一天三到五顿,甚至可以随时饿随时吃。这样周到的款待让福瑞有些不好意思,它想走,但是邱美不让它走。邱美每天拿着手机,围着它又是拍照又是直播,让它感觉到仿佛又回到了以前被镁光灯包围的生活。有时候,邱美的女儿放学回来了也会一起来开直播。福瑞讨厌那个女孩儿,因为她总是喜欢揪福瑞的耳朵,而且下手的时候不知轻重。

在邱美家里待了三天之后,福瑞终于再也无法忍受那个小女孩的放肆和任性。惹不起的人,最好是躲开他。它决定逃离邱美家,回到自由的街道上去。虽然这样做意味着又要为生计发愁,但是它觉得还是追求自由和尊严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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