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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福瑞 不懈的追寻

小说:忠犬福瑞  作者:辛农夫  回目录  举报

朱连国骑着电动车缓缓地向远处驶去,上了年纪的人呢,骑车骑得小心谨慎。

福瑞吃了朱连国一记狠脚,跌坐在地上,半天没有缓过劲来。不幸中的万幸,福瑞所受的伤害全部落到了它的尾巴根上,堪堪避过了身上最致命的地方。

阴狠的窝心脚劲道十足,所带来的痛感几乎要了福瑞的半条命。它感觉到尾巴根处像有锥子进入骨髓一样,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福瑞小心翼翼地将尾巴尖夹到两跨之间,但这仍然缓解不了疼痛,它的屁股像跳电臀舞一样的抖着。

朱连国已经越走越远了。福瑞心急如焚,它想起身追赶,但是受伤的屁股一点也使不上力。眼见着朱连国消失在街道的尽头,福瑞懊恼地哭了:“这一别,不知道又要等待多久时日才能得到机会与主人相见,苍天啊!造化弄狗啊!”

街上的太阳火辣辣的。不知是因为天热还是疼痛的刺激,福瑞的舌头软塌塌的从口中吊坠下来,涎水顺着舌头滴落一地;它的四个柔软的脚掌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不行,我一定要动起来,我不痛!我不痛!”福瑞在心里呐喊着。

在坚定信念的支撑下,福瑞开始尝试挪动自己的身体。它先伸直前腿,慢慢立起上半身,还好,身上已经不怎么疼了;它又尝试着立起后半身,啊!糟糕!尾巴根处的疼痛已经转为麻木,连带着屁股也不太受大脑的控制了。福瑞只能重新躺下来,用它尖锐的牙齿去啃咬自己的后脚,以求尽快恢复知觉。

慢慢的,福瑞的大脑已经可以灵活地支配它的身体后半部分,它终于可以站起来走两步了。不过,随着知觉的恢复,福瑞屁股上的刺痛感又开始一丝一丝地在它身体里游走。

福瑞走起路来的姿势滑稽可笑,像一只蠢笨的鸭子一样。它走得很慢,烈火在它的心里燎烧,它焦急而又无可奈何。

朱连国前行的方向是合水街的西方,福瑞已经将这个方位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这可以看作是它取得的一个重要的阶段性胜利。福瑞知道,朱连国的首选目标是那些沿主街的店面,他行动的主要轨迹都在那条通透的大街上,只要找准了方向,追上朱连国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从邱美的门口到朱连国消失的地方,距离约为四百米。福瑞的初始速度约为四十米每分钟,走完这段路程需要十分钟,耗时是平时的七倍以上,这是福瑞不能接受的。为了尽快寻到主人,福瑞强行驱动自己的身体,将速度一步一步地提升起来。伴随着速度的提升,福瑞身上的痛楚也愈发加剧,它的屁股以更大的幅度左右扭摆起来,真让人担心它的两瓣屁股会像狗屎一样飞离它的身体。

街上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以怪异姿态前行的福瑞,一位曾经与福瑞有过一面之缘的麻圈朋友拦住了福瑞的去路。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她拦在福瑞的面前惊讶地问:“哎呀!福瑞,你这是做啥子了嘛?”福瑞不想理她,这种隐私的问题,丢脸得很,它怎么可能去说给一个爱八卦的女人听?福瑞尽量表现出自己没有受过伤的样子,它将脚步放小,想以优雅得体的身姿从这个微胖的女人身边绕过去。可是那个女人仍然不依不饶,拦着福瑞,要求它为她喊两声“汪”。福瑞的脾气一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遇上这种胡搅蛮缠的女人,它不想做过多的表示,直接甩给她一个严厉的眼神。那女人被福瑞刀子般的眼神吓了一跳,连退三步闪到一边。福瑞得了个空当,赶紧加速向前走去。那女人没有求到福瑞的“汪”,心下愤恨,忍不住在福瑞的身后数落起来:“哼!一只破狗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受了别人几天奉承,还真把自己当人了?还真把自己当成官了?瞧那走路的样,啧啧,屁股恨不得甩到天上去,我呸!”

福瑞懒得理会身后的叫骂声,它可不想因为这些破事耗费自己的宝贵时间。可是,街边无聊的人比它想象的要多,时不时地会跳出一个人来,向它提出与那个半老徐娘一样的要求。福瑞的行程一次又一次的被耽搁下来。

因为那些无聊的人,福瑞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赶到预定的地点。那是一个街道转弯处,道路以九十度的弧线向右前方延伸过去,街角的房子挡住了前方的视线,让人以为那里就是街道的尽头。

福瑞满怀期望地转过那个街角,然而目光所及的地方却没有发现朱连国的电动车。朱连国去哪里了?回家了?是否还在跟别人谈生意?福瑞站在街角,心中生出一连串的问号。思考了片刻,福瑞还是倾向于认定朱连国还在街上跟别人谈生意,所以,它又强打起精神,继续向前方搜寻过去。

功夫不负有心狗,福瑞又坚持向前搜寻了四百多米后,终于在一处店面的门口发现了疑似是朱连国的电动车。它一颠一颠地跑到电动车的旁边,用鼻子在车架上仔细地嗅探起来。啊!多么熟悉的味道,确定无疑,那就是主人的车!

在一瞬间,福瑞感觉身上的疼痛几乎已经彻底消失了。它很兴奋,情不自禁地要像平时一样,高高地跳起来,用嘴去亲吻自己的尾巴尖儿。但是疼痛很快就提醒它要看清现实,它的尾巴不能上扬,也不能左右摇摆。这倒是一个问题,福瑞对此深感忧虑。如果尾巴排不上用场,它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很有礼貌地跟主人打招呼呢?

看样子,朱连国已经进屋和别人谈事情去了。福瑞竖起耳朵,尽量地靠近那家店面的大门,可是它没有听到屋内传出朱连国的声音。福瑞断定朱连国和店主正在里屋或是二楼的房间里交谈,它决定在朱连国的电动车旁守着,一直到朱连国出来为止。

等待的时间总是那么漫长而空乏无味,福瑞顶着烈日坚守在电动车旁,一刻也不敢离开。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它只能不断变换自己的身姿,时而坐着,时而趴着,时而围着电动车转圈圈,甚至,它还险些没有控制住往电动车车轮上撒尿的冲动。

等了很久很久,朱连国终于出来了。福瑞听到朱连国对送客的店主人说:“您再考虑考虑?”然而店主人并没有明确的回应,只是说着“慢走”之类的客气话。“龟儿子的!”朱连国一如既往地在心里面大骂着,步履沉重地向自己的电动车走去。福瑞站在电动车旁,清楚地看到主人脸上失望的神色。毫无疑问,主人的事情又没有谈成!

福瑞一溜小跑地向朱连国迎过去。它大概是忘了几小时前的教训,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下贱得很!若是你也像我这样直接对福瑞开骂,你极有可能会被福瑞鄙视:见识浅陋至极!福瑞是一只不同寻常的狗,它是谁啊?它是一只具有狗的身躯但灵魂却远远超越同类的狗,假若上天能赐给它一张人嘴,它完全可以按人的方式生活。所以,它的不长记性其实包含着大智慧。如果是普通的狗,吃了朱连国那一记窝心脚,绝对会掉头逃之夭夭;然而福瑞不会,自己主人的敲打是福不是祸,完全没有必要躲,能多挨几脚是亲近主人的最好机会,是它的福气,跟人常说的“吃亏是福”是一个道理。

现在,朱连国在找房子的事情上一直不能顺心如意,这可正是福瑞白捡的一个歃血表忠心的天赐良机。主人现在什么都不缺,就差一个出气筒,福瑞当仁不让地要来当这个出气筒。有时候它甚至会祈祷,希望主人不要那么快找到房子,这样它就拥有更多表达忠心的机会。主仆的关系常常就是这么滑稽,当仆人向你献殷勤表忠心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它的肚子里还憋着一股坏水。

朱连国不知道福瑞肚子里的坏心思,他也不会去在意一只狗的忠心。虽然他完全明白福瑞的意思:摇尾乞怜,讨好自己,让自己收留它;但是福瑞对朱连国来说已是一只排不上用场的狗,至少目前用不上,如果有机会能让朱连国重新回到顾大全那里,或许可以考虑。

福瑞是朱连国养过的狗,现在,它又表现的如此的忠心耿耿,往日的情义和福瑞的现实表现对朱连国颇有触动;所以,当朱连国看到福瑞又可怜巴巴地凑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收回了已踢出去一半的窝心脚。这微妙的一幕丝毫不差地落入了福瑞的眼中,没错!福瑞一直在观察着主人的一举一动,对其他事情可以马虎,但是对观察主人不可有丝毫的分心。

福瑞也颇为识趣,能做到对主人亲候而不越矩。当它见到主人收回已发出的腿时,它的心情是欣喜若狂的,但是它并没有被喜悦的感情冲昏头脑,或许它也懂得乐极生悲的道理。它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平静,不近不远地跟随在主人的旁边,不去咬主人的裤管,也不去挡主人的路,尽量让主人有舒适而又威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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