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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福瑞 声名在外

小说:忠犬福瑞  作者:辛农夫  回目录  举报

邱美跟福瑞要好,邱雪梅和站长的老婆也托着邱美的关系跟福瑞套近乎。时间长了,福瑞有时候也会应她们的请求帮着吆喝两声,那两人就高兴得不得了,有了些底气后,牌运也确实好像会好一些。

福瑞仍然是隔一天去一次邱美那里,其余的时间它一直都在坚持寻找主人。

七月,正是合水街上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合水镇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避暑胜地,它夏天的气候是清爽宜人的。但是,在铺了黑色泊油路的合水街上,情况就大有不同了:如果待在家里或是躲在树荫下,你能感觉到周身凉爽;但是在没有遮阴的地方,地面像是烧红了的铁板,让人不敢随意停留。

镇上的居民和外来的游客都躲在家里,将门窗敞得开开的,手里拿着小小的蒲扇,摇啊摇的,十分惬意。福瑞独自走在空荡荡的街上,身后拖着墨黑的影子。在这么热的街面上,福瑞身体里的水分消耗得很快,这也减少了生理问题带给它的困扰。街边没有多少人注意到福瑞,即使有人注意到了它,只要它不到自己的家门口拉屎拉尿,也不会贸然的去管它。

街上没有人跟福瑞说话,即使有,对它来说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它无法向街边的居民问路,只能靠自己想办法去找。福瑞对朱连国可能出现的情况进行了一个简单分析,它认为:朱连国是一个生意人,做生意的人之间可定会有相互来往。所以,它将寻找的路线确定在店铺比较密集的主街道两旁,通过来回追寻,提高碰上朱连国的几率。

福瑞的分析是没有错的,朱连国从顾大全那里撤回来以后,天天都到街上的那些店铺里寻找机会。但是福瑞和朱连国从来没有在街上碰见过,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机缘未到吧。

邱美感觉自己最近越来越离不开福瑞了。

说也奇怪,福瑞不在的时候,邱美打牌总是输多赢少,只要福瑞一来,邱美总是赢多输少。这种奇怪的现状让她渐渐地对福瑞有些依赖起来,只要福瑞不在的时候,她就会心发慌,就会发挥失常。邱美以为是自己的神经太过敏了,她又去问邱雪梅和站长老婆,问她们福瑞在和不再的时候感觉有什么差异。邱雪梅说跟邱美的感觉差不多,好像每次福瑞往那儿一站,只要求到福瑞开口,那牌运就会越来越旺。站长老婆的感受不是很深,她也求到福瑞开过几次口,虽然比以前有起色,但总体下来还是输出去的要多一些。但不管怎么说,福瑞能带来福气和祥瑞是铁定无疑的。

坐地佛在邱美的店里惨败的事终究还是传出去了。他的那些麻友们纷纷地跑来调侃他,当着他的面不怀好意地揣测:“坐地佛,你肯定是被邱大美人摄了魂,故意送钱给她的吧?小心你家里的母老虎哟!”坐地佛的身上有两个痛点:一是别人说他怕老婆;二是别人质疑他的牌技。他最讨厌别人触碰自己的这两个痛点,越是讨厌,别人就越是喜欢拿这两个痛点刺激他。坐地佛没有匡老三那样的火爆脾气,也没有匡老三那样的打架能力,每次受了刺激之后他都会尽量地找些客观原因来调节自己的心情。所以,针对这次不光彩的败绩,还有别人借机说他怕老婆的讥讽,他将所有原因都归于邱美小店的邪门。在他的刻意描述之下,邱美的小店变成了一个充满诱惑和危险的灵异之境,反过来刺激那些好奇感极强的男人们。

镇上的麻将英雄汉不少,在听说了邱美家的邪门后都跃跃欲试,争先恐后地投帖登门挑战。本来嘛,这些英雄汉也是极想跟邱美在一张桌子上打牌的,挑战不过是一个刚刚好的借口而已。

本来邱美的店里只有一台麻将机,仅供自己人闲事娱乐一下,随着登门的人越来越多,她不得不又加了一台。人一多,场面就很嘈杂,人气一旺,狗的煞气就没有那么渗人了。那些登门挑战的人所受的心理压力也小了许多。心理压力一小,技能的发挥也就正常了许多。经过一番证实,大家就更加得意地嘲笑起坐地佛来。

那些来挑战的男人们为了回家后应对老婆,绞尽脑汁编了一些天花乱坠的故事来描述邱美小店里的邪门,当然,在这些故事里,邱美不能是主角,主角只能由福瑞来担当。

在听了那些邪灵的故事后,又有越来越多的女人来到了小店一探究竟。女人们到来后,男人们被彻底地赶下了麻将桌。但是他们并不像离开,依然赖在店里,托词说是为了替自己的女人把把风。女人们有了男人们在一旁,根本不用担心福瑞的袭击,大家可以放开了尽兴地玩。

在邱美、邱雪梅和站长老婆的示范下,叫福瑞喊“汪汪汪”慢慢地就变成了麻将之外的一种消遣,连那些背风而坐的人也开始斗胆请求福瑞帮忙吆喝。遇到顺眼的,福瑞就应付着汪两声,求“汪”的人就会觉得特别有面子,有时候甚至会开心地仰天大笑。但是求“汪”的人中,还有很多是不合眼缘的人,还有些人会拿着骨头羞辱它:“来,给老子汪一个!”或是“来,帮老娘汪两声!”福瑞起初很生气,可是它越生气,那些围坐在屋里的人好像越开心。他们会看着福瑞突然变凶的样子哄堂大笑。有时候,福瑞真的很想冲上前去咬那些讨厌的人一顿,但是它不久前已经发过誓不再咬人,它不能轻易地破誓。后来,福瑞只好看淡了,不去跟那些人一般见识。除了过去相熟的人,它对其他人一概不理。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将头朝向街面,双眼慢慢地扫视着街上的行人,期盼的目光如水一样在它的眼眶内流动。

邱美自己已经不再上桌打麻将,她不能白白的浪费掉这么高的客流量,有人来必须要变成有财来。到邱美店里玩麻将的人很多,很多男人,也有很多女人,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收场地费。她的娱乐场地费收得特别贵,可是男人愿意给,女人也愿意给。

男人们经常在店里大声吆喝:“邱美,帮我倒杯茶!”女人们经常在店里细声地叫唤:“福瑞,帮我喊个汪!”邱美很少给人倒茶,福瑞也很少帮人喊汪,所以,这两项要求中的其中任何一项若能得到满足,都会令人快活无比。

邱美的店里没有再增加麻将台,反正那些人也不全是为了到这里来打麻将。比起那些男人,女人们更加活跃,她们与其说是来邱美的店里打麻将的,还不如说是来求神拜佛的。女人们将邱美的店当成了神仙庙,而福瑞就是那尊大神。虽然福瑞时不时地要外出云游,但女人们求“汪”的激情却不消反涨,因为难得一见更显得难能可贵。

女人们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求汪,网上开了个微店,求汪;在街上开了个小档,求汪;新交了个男朋友,求汪;亲戚换了新工作,求汪;乔迁新居,求汪;喜得贵子,求汪……很多很多。有时候,邱美有些厌烦,她真想告诉她们想求“汪”为何不直接将福瑞接到自个儿的家里去。但是这种话邱美不能说出口,看在那些女人出手阔绰地给娱乐场地费的份上,再烦也得忍着。

至于那些男人,既然他们那么喜欢自己倒茶,邱美就索性去进了一些比较贵的茶叶,把在广东学到的一些微末茶道发挥出来,让那些思想漂浮的男人接受茶文化的熏陶。合水镇的男人原本对喝茶没有多大兴趣,但在邱美的引导下,一个个逐渐爱上了品茶的雅趣。

街上派出所的民警到邱美的店里来过几次,据说有人举报邱美的店里有聚众赌博的情形。黄赌毒是阻碍社会发展的毒瘤,更是文明乡风建设的死对头,也是警察最头疼也最容易出成绩的领域。警察在邱美的店对面观察了几天,发现在她店里玩的人要么聊着天,要么在喝着茶,上台打麻将的人也是心不在焉的,全然不像赌博的样子。民警又到邱美的店里面实地查看:麻将台里面放的钱并不多,刚好不超出娱乐性质的标准;民警又核查了在场众人的微信转账记录,并未发现有大额款项的转账,小额转账都很少。没有找到聚众赌博的证据,民警们也并不感到沮丧。人要善于从多方面看问题,比如带队的民警对这件事的看法是这样的:一段时间以来,我镇文明乡风建设成效显著,在上级的正确部署下,广大民警真抓实管,通过抓典型显著发挥震慑作用,刹住了合水镇多年来顽固存在的赌博打牌的歪风邪气……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邱美店面里赌风的消退和和谐氛围的形成都少不了福瑞的一份功劳,这份功劳足以让它引以为傲,但是,它一直以来所坚持的骄傲并不在这个点上。它是一只自由的狗,被人当作玩偶的生活着实让它极度厌倦。它想离开邱美,去继续自己的寻亲之旅。然而它又跳不出合水镇的生活圈子,现在,它是一只声名在外,受人崇拜的名狗,它所要追寻的宁静和自由都将被它的声名所累。明天,当它离开了邱美以后,不知道何时才能够遇见主人,但是在某个街角处,肯定会有人跟他热情地打招呼:“福瑞,请帮我汪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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