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冰儿姐姐，这华云殿常年无人，陛下却让我们定期都来洒扫。你说，这儿究竟是谁住的地方？”
“水儿，咱们做奴才的，只要按照主子说的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其他的事，不该咱们管的，就别乱说话。”
“冰儿姐姐，我这不是好奇嘛。这华云殿的规制与公主殿下的寝宫不遑多让，你说，这宫殿是不是哪位娘娘曾经住过的地方？”
小宫女还在喋喋不休的问道，声音之中有惊叹、羡慕。
“水儿！”名为“冰儿”的宫女低声了喊了一句，“这里是皇宫，人多嘴杂，若是你这句话被旁的人听了去，那可是掉脑袋的。”
那个叫“水儿”小宫女却是毫不在意的撇了撇嘴，说道：“哪有冰儿姐姐你说的那么夸张，再说了，这儿常年就我们两人是不是过来清扫，哪里还见过其他的人？”
说着，水儿便拎着裙子朝着主殿跑了去。华云殿上一花一草皆是珍品，殿上所陈列的物品大多都是奇珍异宝、价值连城。
水儿抱着殿中首座上摆着的一盏琉璃盏，摩挲着看了好久，眼中是流露出爱不释手。她转了转眼珠，从怀里抽出了一方帕子，小心翼翼的将两盏琉璃盏小心的用帕子裹着放入了怀里。
“水儿，你在做什么？”冰儿皱了皱眉头，她刚进入殿中，就看见水儿背着门，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做什么，她微微偏了偏头，一眼就看见了首座的桌上少了两盏琉璃盏。
“你快将东西放回去。”冰儿蹙了蹙眉，严肃地说道。
“冰儿姐姐，你别这么刻板嘛。反正这儿也不过是一座空殿，这些东西摆在这里也是浪费了，再者我拿走一两件也没人知道。”水儿不以为然的说道，也不准备将东西放回原处。
那冰儿皱着眉，始终冷着脸，她有些不悦的看着水儿，眼底流露出了一种失望的神色。
“冰儿姐姐，你总不会是想做一辈子丫鬟吧。你看看这儿，要是哪一天我也能住在这里，那该多好啊。”水儿毫不掩饰着表露出了自己的欲望，眼中是一片炙热。
“姐姐，你就是总是这么死板才会被打发到浣洗局。昨儿个淑妃娘娘身边的喜儿来找我了，姐姐，咱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冰儿看着眼前有些狂热的水儿，忽然觉得有些陌生，“水儿，这儿是深宫，不比外面，每一步都要如履薄冰，你不要太单纯了。”
“冰儿姐姐，单纯的是你。”水儿忽然就笑了，看着冰儿又兀自拿着一件瓷器翻转着看了看，“你自以为冰清玉洁、严于律己就能够不染于世，可是，你的未婚夫不还是抛弃了你，选择了拥有更大权势的李家小姐？你不屈于权势，所以，你只能在浣衣局做一个小小的浣洗丫鬟。”
“水儿，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冰儿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水儿，只觉得有些痛心。
水儿忽然盯着冰儿的眼睛看了许久，才缓缓的勾了勾嘴角，开口道：“冰儿姐姐，昨日喜儿告诉我一件事情，关于你的，也是关于我的，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讲的吗？”
冰儿的心中忽然“咯噔”了一下，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怔。
“冰儿姐姐，到今年年关，我便可以出宫了。你知道的，我与陆家二公子有婚约，我从很早的时候就爱慕于他，这你是知道的！可是为什么，冰儿姐姐，你要同我抢？”水儿脸上的笑容兀的就沉了下来，她直勾勾的盯着冰儿，问道。
“我没有。”
水儿笑了一声，随手放下那件瓷器，转过身露出一个很无辜的表情，“是啊，冰儿姐姐你没抢，可是，我被退婚了，陆家二公子有了心上人，他不要我了。”
“水儿……”冰儿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别直接打断了。
水儿笑得很天真无邪，冰儿却知道这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真正天真无邪跟在她身后一直唤她“姐姐”的邻家妹妹了。
“冰儿姐姐，真不愧是你啊。哦，不，或许，我该叫你苑儿姐姐的，总是有那么多人会为你前赴后继，可是啊，他们都不知道，你其实是个没有心的人。毕竟，你曾经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未婚夫啊。”水儿不屑的嗤笑了一声，脸上展露着如沐春风的笑颜，笑却不达眼底，像是一种讽刺。
“这也是淑妃告诉你的？”
“不，这是我早就知道的事。柳冰心这样清高自傲的一个人怎么会甘于一个小小的浣衣局宫女？再者，柳冰心是柳家嫡女，柳家又怎么会让她去做一介小小的宫女呢？”水儿笑着说道，“苑儿姐姐，为什么呢，就算你是不受宠的庶女，还是会有那么多人为你前赴后继呢？”
冰儿沉默着，没有说话，她也没法反驳，有些误会造成了，就很难再解开了。
“苑儿姐姐，这是你欠我的。若我出了事，我一定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的。”水儿看着冰儿笑得嫣然。
“水儿……你……”
“苑儿姐姐，今日我身体有些不适，这华云殿就交给你打理了。”水儿没有让冰儿继续说下去，目光从一侧挂着的字画上移开，淡笑着说，边说着，便朝着殿外的方向走去，再也没给冰儿一个眼神。
偌大的华云殿只剩下一个“冰儿”一人呆呆地站着，恍然间身形却颤了一下。
“原来，陆行知放在心尖尖上的意难平就是你。”
不知过了多久，冰儿恍然间听见有一道声音传入了耳中，她心中微惊，猛地抬了抬头，一眼就看见了大殿的梁上坐着一个一身绛紫色长裙、戴着一张银色蝴蝶面具的女子。
“你是谁？为何会在此处？”冰儿心中满是惊讶与疑惑，面上却是十分警惕的防备的问道，“擅闯华云殿可是死罪。”
“柳姑娘既然知道擅闯华云殿是死罪，那也该知道擅自盗取华云殿中之物也是死罪。”聂云笙坐在梁上，悠闲地靠着一根柱子，一手捏着折扇，轻轻一展。
“你都看见了。”冰儿神色有些复杂的说道。
“自然。”聂云笙轻轻一笑，淡淡开口道，“你们堂而皇之的在华云殿中毫不避讳的谈话，我想装作听不见，你们也未曾给我这机会。”
“我可以当做姑娘未来过此处，还请姑娘忘记方才之事，只当做不知道。”冰儿凝着眸子，微微抬眼，看着聂云笙慢慢说道。
聂云笙闻言，却轻笑出声，她收起折扇，一跃而下，落在冰儿的身前，“柳姑娘，你莫不是搞错了什么。莫说这华云殿，就算是整个皇宫，我皆可来去自如，又何须姑娘替我隐瞒什么？”
冰儿微微一愣，后知后觉好像是明白了什么，只是她有些犹疑的看着眼前女子，她深信自己为曾见过。
“我从未在宫中见过姑娘，不知姑娘是哪一位贵人？”
“即是贵人，柳姑娘以为，凭着姑娘的身份，这是你该知道的吗？”聂云笙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只是浅浅的挂着，清冷的眼眸中却是一片平静，波澜不惊。
冰儿一怔，敛下了眉眼，朝着聂云笙行了一礼，开口说道：“是奴婢僭越了，还望贵人恕罪。”
“能屈能伸，固然是智者所为，却愚不可及。”聂云笙轻轻嗤笑了一声，悠悠地说道，“柳二姑娘，你当初的选择没有错，你配不上陆行知的一片深情。”
“我不明白贵人在说什么，奴婢是柳家大小姐柳冰心，并不是贵人所说的什么柳二小姐。”冰儿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却很好的被掩盖了下来，但是聂云笙一眼就看到了。
聂云笙淡漠的摇了摇头，说道：“你说不是便不是罢，总归只是一个死在过往的故人，行知配得上更好的。那个柳二小姐左右也是个目光短浅的世俗之人，也逃不过这凡尘的枷锁。只是不知啊，究竟是被束缚了，还是自己把自己锁牢了。”
“贵人说的对，不过是一个死在过往的故人，不值一提。”
“柳苑凊，你真是个狡猾的人。”聂云笙在一旁最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指尖摩挲着手中的折扇，“柳家也真是胆大妄为，冒名顶替这种事情倒是做得得心应手，怕是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少做吧。”
“柳苑凊，我可以帮你将柳家打入地狱，也可以让你为你的生母报仇雪恨。”聂云笙深邃的眸子微微抬起，朝着冰儿，也就是柳苑凊看去。
而此时此刻，柳苑凊的目光中转瞬即逝了一抹炽热和深沉的仇怨，她看着聂云笙，有了些探究。
“奴婢不知道贵人在说什么？”柳苑凊沉了沉眸子，淡淡的说道。
聂云笙笑而不语，她的手指在座椅的扶手上不紧不慢的轻点着，发出轻轻地“哒哒”的声音。
空气沉默了许久，还是聂云笙打破了沉寂。
“柳家是注定活不长久的，就当是本侯送给柳二姑娘当年拒绝行知的谢礼。本侯会在两个月之内让柳家倒台，届时只希望柳二姑娘莫要再出现在行知面前。”
聂云笙将话语说得含糊却又清晰，既能清楚的理解，却又极其容易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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