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看了看沙盘，点点头开口道，“四郎，杀全家不够，要灭族。”
陈咬金也罕见地没有撒泼，一脸正色，“沙盘是好东西，谁看了灭谁十族。”
大白天，两位将军亲自领了军士，取黑布把整个帐篷包得严严实实。
两百个军士把帐篷围了个水泄不通。
牛油点了，灯火通明。
李二进来了。
虽然还不算皇帝，但皇帝出巡的排场他一点没少，前呼后拥，文臣武将一片。
把腰间的佩剑解下，李二没有和李长安打招呼，而是直接朝东边跪下，祭拜天地。
他感谢李家的老祖宗送长安下凡，送来了马鞍马蹄铁。
还有沙盘这样的人间重器。
帐篷里轰然跪下一片，高呼万岁。
李长安也跟在李二身后磕头。
三拜九叩，李二执行得一丝不苟，待行完最后一个礼节，他朝李长安点点头，“叔宝说得对，要灭宗族……不仅是秦王庄，外延二十里都是禁区，兔子进来都要灭十族。”
秦王庄嘛，正是外面匠人们正在赶工期的庄子，工期还没完成，直接就被李世民化成了禁区。
沙盘太大，搬到长安不容易，所以李二干脆又安插了三千精锐在这里。
赤虎级别不够，秦琼亲自接过了这三千精锐的指挥权。
安排好了一切，李二这才有了空闲，“四郎，你确定突厥会犯边？”
“二哥，天下初兴，你认为大唐国力如何？”李长安没有直接回答李二的提问，反而笑眯眯地反问了一句。
李世民坐拥天下，当然知道自己手底下有什么，他点点头，皱着眉头开口道，“孱弱无比。”
是的，大唐国力孱弱，说是飘飘欲坠也不过分。
天下苦战久已。
数十年的战乱，江南十室九空，天下男儿十不存一。
钱帛空靡，治下赤贫，老百姓手里也没有几个钱。
落后就要挨打，大唐太穷了，没钱又没人，突厥若是要打秋风，今年无疑就是最好的时候。
叹了口气，李长安轻轻开口了，“二哥，今年要打仗，打大仗……老爷子告诉我，你可能要签《檀渊之盟》。”
李二眼睛盯着沙盘上的一个点，喃喃开口，“檀渊之盟？”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了那个北方不远处的小小城池。
离长安，不过三日远。
突厥杀进了大唐，离长安也不过几日行军。
这只意味着，破城了，大唐皇帝在檀渊向突厥认输求和了。
“纳币，进贡，送女人。”
李长安面无表情，“年三百万岁币；丝绸若干，牛羊若干；献大唐公主于单于，以大唐之美人，结突厥人之欢好。”
“好一个‘以大唐之美人，结突厥人之欢好’。”李二的眼睛血红一片，他咬着牙向李长安开口道，“这是‘老爷子’说的？”
老爷子，早已在他们心里演变成了老神仙，老爷子金口玉言，若是他认为大唐逃不过被犯边的命运，那么李二就要做好打仗的准备了。
李长安点点头，“老爷子从来不说假话。”
他也希望李二不要打无准备之仗。
“好！”
既然躲不过，那就接受好了，不愧是千古一帝，不过是片刻过后，李二便是眼睛一紧，“来人去请房杜两位书记官，下午我们开始在沙盘上推演。”
“诺！”
时间不早，李长安也安排起了众人的午膳来。
他从帐篷里扒拉出几瓶酒菜。
“好酒！”一个黑脸大汉拍了拍胸脯，大声叫喊。
汉子四十来岁，壮得一拳可以打死老虎。
“尉迟将军喜欢就多喝点。”李长安一脸恭敬，二锅头也不是精贵玩意儿，这些人想喝多少他就能买多少。
二锅头，牛栏山，加上一些卤菜烧烤，这是李长安怕长安的饮食不合口味，带回大唐的饱腹玩意儿。
这会儿干脆全拿出来让众位将军品尝了。
“四郎叫我将军，这是看不起我老黑啊……罚酒三杯！”
“长安认罚。”眯着眼给自己满了一杯，李长安这才笑呵呵地敬了对方一杯，“不过这酒是仙酒，都是仙粮酿制的，太难得，一杯一杯太浪费了，我们慢慢饮。”
黑炭点头那叫一个痛快，“是极是极，满饮满饮，三杯太浪费。”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酒杯，一脸迷醉的闻了闻，这才嗦的一下抿下半口，陶醉极了。
“仙酒二锅头，好美味，诸位饮胜！”
众人连忙举杯叫好。
放下酒杯，有人说这酒香醇一杯就醉了，众人哈哈大笑。
连忙吃菜。
酒是仙酒，菜也是仙菜。
肥而不腻，几个年岁大的老文臣也吃得津津有味。
李二小口小口慢饮，把李长安叫了过来，小声地在问些什么。
食不言，寝不语。
李长安却是拿起盘子，高高地举起，“诸位，肥肉，卤了一下，好吃么？”
陈咬金大声叫好，满口流油。
众人随声附和起来，都说仙菜好吃。
“仙肉好吃，却不多矣！”
目光一一从众人脸上扫过，李长安双眼如剑，“肉不多，大家吃着刚刚好，可是有人想要抢我们的肉吃，怎么办？”
“杀！”
“以血还血！”
“某万死不辞！”
武将们满脸血红，文臣也挽起袖子，大声叫喊了起来，喧闹声差点没有把帐篷顶破。
李长安哈哈一笑，“客人来了有肉吃，鞑子来了我们……摔盘子！”
啪的一声，他把手里那张精美的瓷盘狠狠的砸了下来。
不让我吃，你也没得吃。
汁水四溢，菜肴飞溅。
微微颔首，李二摸着自己下巴上几根细须，眼里尽是心疼与感激。
“诸位。”他站了起来，举起酒杯。
众人连忙放下筷子，齐齐站了起来，一脸希冀的看着未来的皇帝陛下。
“饮胜。”皇帝说。
大臣们大声齐呼，“饮胜！”
李长安的眼睛红通通一片。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血在流淌，热的。
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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