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一年的开端。
于父早早的打发两个孩子起来，去给爷爷和大伯拜年，这是惯例。于笙先去大伯家拜了年，才带着于洋和于意一起去给爷爷拜年，许是过年心情好，也不知道是初一不适合说不吉利的话，老人难得的没给于笙脸色瞧，还出人意料的要给几个小家伙发压岁钱，这可真是史无前例。
他看了下几个人，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包着钱的塑料袋，里面用手帕让着些零钱，“给于洋你们哥俩五块钱，买糖吃，于歌大些，给你两块。”说着看了眼于笙，于笙早在爷爷给几个小家伙发压岁钱时就抬开了眼不再看，老人悠悠的说了句：“于笙，给你一块钱吧，你大了，少给点！”
于笙淡淡的回他：“爷爷，我都这大了，不要压岁钱的，你留着吧！”
老人抬了抬手看她推辞不要，也没再搭理她，收回了钱袋子说：“行了，都玩去吧！别在这烦我了！”
拜年拜的真郁闷，于洋两兄弟得了钱，喜笑颜开，马上就计划着怎么花钱，于歌等到走远了不在老人视线范围才低声的跟于笙说：“姐，我觉得爷爷一点都不亲我们。”于笙早习惯了。
“要我说，你也不该拿的。”她想跟弟弟说长远些，想了想还是算了，还是个孩子呢，知道那么多是是非非的不好，接着说道：“没事，拿就拿吧，以后爷爷再给可不许要了。”
于歌乖觉的点点头，姐姐说不让花爷爷的钱，那以后就不要就是了。心里暗暗嘀咕，不过，长这么大，爷爷还是第一次给自己压岁钱，虽然只有两块钱，以后给不给还是另一说呢！
这算是拜完了年。于笙就带着几个小家伙去爬山祈福去了。
说是拜神祈福，几个人也就是凑凑热闹，初一登山的人特别多，开车的骑车的步行的，熙熙攘攘的的，一个不注意，几个人就可能走散了。往来香客如云，几个人也不烧香，也不拜佛，一路上走走停停，看个热闹，碰到相识的人，几个人也礼貌的问好打招呼。
于歌跟于洋两个人又大些，年龄相近，走的飞快，也不等两个人，留于意跟在于笙上边。小家伙一句路盯着卖零食的，卖小吃的，眼珠子转了不停，于笙摸摸口袋，还好带了些零钱，不然自己这个小长辈，可当的不怎么样了。
要看着一位大叔扛着一树糖葫芦，于意怯怯的拉拉于笙的衣角，也不说话，于笙笑他：“小于意，我们买糖葫芦吃好不好？”小家伙闻言笑的嘴脸都裂开了，忙不迭的点头，买了四串糖葫芦，留两串给于歌他们。山楂的糖沾做的比较粗糙，并不算十分的好吃，只有山楂的酸味，糖味都有些焦糊了，只有于意吃的欢，也不挑食。于笙吃了一个就不吃了，怕还没到山顶于意想再吃就没有了，留给于意吧！
于歌等了半天也不见两人上来，又拉带着于洋跑了来接两人，远远就看到于意吃了一嘴的糖沾。
“好呀，你们居然背着我们偷吃，都不知道我们在山顶等你们半天了，还跑下来接你们。”于歌气呼呼的不满意。
于笙笑着递给两人一人一串糖葫芦，“都有，一个也不少。”
于洋一边吃一边问：“小姑，等会下山了，能不能买烤香肠吃？”
“能，你们都乖乖的跟着我别走散了，玩一会就回去吧！”于笙看看来来往往的人群，大年初一，哪里是看神佛的，这明明就是看人的！
几个人进了庙，四处溜达了一圈就出来了，实在是从小玩到大，看到大的地方，今天不过是图个登高望远的彩头，不来爬爬山，在家也是无聊的看电视，晚会什么的都是些歌舞升平的节目，几个人看着还没有动画片好看，也看不出来个意思，出来还能热闹下。
除了庙门就是下山回家，几个人还念叨着烤香肠，烤鱿鱼，等于笙都买全了，又念叨着想吃炒土豆，炕豆腐，这下于笙也不惯着他们了：“不能吃那么多，吃多了回家还吃饭不？再说路边摊也不干净，少吃一点过了味就是了。”
几个人看于笙坚决的很，也不敢再嘀咕了。于笙不由的在心里暗叹：果然食物链的顶端决定了了食物链底层的生存呀！
回去自然是各回各家于父早做好了一桌子一家人爱吃的饭菜。于笙小声的问母亲：“妈，今天还去请爷爷过来吃饭吗？”
“不用了，今天你大伯他们家管饭。两家轮着来。”于母一边端菜一边回他她。“快去洗手吃饭了！”
两个小家伙忙去抢水管洗手，于歌就着水冲了下就擦擦手冲到了饭桌旁，也不理于笙让他好好洗洗的喊声，拿起筷子就挑了个自己爱吃的鸡腿往自己嘴巴里塞，于父不由的笑他，：“慢点，你姐你两一人一个，够吃的。”
一顿饭吃的是喜笑颜开，于歌也格外的活泼，全没了昨日午饭的沉闷。
初一是欢快的，轻松的，并无琐事可忙，于父是个爱热闹的人，自然是出去会友，左邻右舍的转转，于母爱静，所以你在家陪两个孩子看电视打发时间，于歌因为手臂还打着石膏，上午跑了一圈，回来就觉得有些不舒服，被于母禁止再出去乱跑，只好在家躺着养着，谁让自己一眼玩就忘了胳膊的事了。
于母正看着转播的春节晚会，跟于笙絮絮叨叨的说着家常，于笙就把上午爷爷给压岁钱的事告诉了母亲，于母不由的就念叨于歌不该拿老人的钱，两个人小声的说着，于歌吃了药有些犯困，躺在沙发上睡的昏沉。于笙看的也是三心二意，只看到小品相声了才精神，一到唱歌的时段就觉得没意思，正百无聊赖呢！家门口的大马路上传来一阵阵警笛声，于歌躺在沙发上就惊醒了，他盖着毯子起的不方便，忙催于笙去看看怎么回事。
于笙出门看了看，原来是消防车。几辆消防车开的飞快，她回来说了情况。于母念叨道：“是哪着火了吧？不是放炮的就是烧纸的，你们出去可别乱点火，这大过年的让人家来灭火，折腾人不！”
两个人点点头，点火这种事，两人怎么着也不会做的，母亲太过担忧了!
等到近傍晚时分，于父才回来，一进门就跟你个人念叨：“下午都在家的吧？你们看到消防车了没？”
“看到了，怎么了？哪出事了！”于笙也好奇父亲知道了什么。
于父叹了口气，解开围巾说道：“南山那边祭祖的，上坟点的火纸被风吹走了，就这样着了起来，烧了快一架坡，附近的人都去救火去了，我也想着帮忙来着，那火迎着风烧的炕人，都近不了身，要不是消防来了，还不定烧到什么时候才能灭呢！”
一家人不免欷吁一番，本来祭祖就是心意，心下搅扰的一大群人跟着不安生，若是真能祖宗有灵，烧给他们的钱，花的可安生？
过了初一，日子就是流水似的没了踪迹，家里迎来客往的，走一拨来一拨的，一场又一场的酒席，于笙觉得好没意思的，过年也好没意思的，寒假没暑假有意思，最起码不用天天丫鬟似的端茶倒水，伺候茶饭。
过了初五，一年，也就勉强差不多过完了，Y县俗称破五，过了这天就不再有所忌讳，初六的时候，商店也就陆陆续续开张了，年味也就没那么浓了！
今年比较简便，于父在家招待客人不方便出门会亲戚，他辈分又长，没得长辈看小辈的道理，于歌受伤了，下雪后路不好走，于笙一个人也不方便去走动，电话打过去也就心意到了。
初六这天，午饭过后，天昏沉沉的，太阳也没了踪迹，似乎又要变天似的。于笙跟母亲窝在沙发上也不想出门，太冷了，两个人缩在沙发上看电视打发时光。
于父正在厨房给于歌煲骨头汤喝，就听到有人进门喊他的声音，于笙赶忙起来看看是谁来了，家里一般上午才来客，下午来的多是串门的邻居吧！
迎出来一看，是二姑和三姑回来了，正跟父亲在厨房坐着说话，她打了招呼赶紧去喊母亲。
有大人陪着说话，于笙坐在一旁很安静。二姑和三姑都比父亲大些，几个相差几岁，十几岁，岁月不曾添多少痕迹在二人身上，三姑气愤又伤心的絮絮叨叨的说着家事，二姑也是一脸的气愤，于笙七拼八凑的听出来一个大概。
事情大概是三姑的大女儿，她的雯表姐，去年嫁了人，在婆家不受待见，大年三十的晚上，把她赶出了家门，表姐也不敢回娘家，又进不了婆家的门，就在门外候了一夜。今年过年也没回娘家走亲戚，还是表弟去看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来跟三姑学了学。于笙听的只觉得不可思议，她记得除夕那天可是很冷的，晚上跟于歌在屋顶看了会烟火就觉得冷的受不了。表姐那样柔弱的人，是怎样的心情在婆家的门外待了一晚，让她不敢深夜风雪回娘家避难。
于父也数落两个姐姐，“怎么教育的孩子，赶出了家门怎么还不回娘家，在人家门外站一夜，多受罪，心里受罪，身体也受罪的”。
三姑嗫嚅着嘀咕：“不还是嫁出去的女儿在娘家过年会破娘家的好运，触霉头嘛！所以孩子没敢回，我也不想她回来，怕是回了娘家，回头小两口闹掰了就不好了。”
于父数落姐姐们：“都什么年代了，还封建迷信，小雯真要是有个好歹，你这个做妈的就是头号犯人，才多大年纪就被你打发出去打工，刚打工两年就被你打发嫁人，她没经过事没经验不会处理，我看你也糊涂的很。出了这样的事，今天才想起来回来说，前几天都干嘛去了，过年的饺子，你也吃的下去。”
于母看气氛不对，催着于笙出去玩去，不许听大人们说话。于笙听话的点点头出去，却怎么也走不开，站在窗户外的一侧，想听听雯表姐后来怎么样了。
屋子里的谈话声小了下来，于笙还是隐隐的能听到一些内容。
大致是表姐挨到了初一，被邻居们看到，去说了她婆婆家的人，才放了回去。姐夫对她也不好，因为走亲戚送礼的事把表姐打了一顿，表姐已经怀孕了，胎还没做稳，孩子也流了，这才闹大，瞒不住娘家人了，三姑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于父去给表姐做主，给这家人一个教训。
二姑在一旁插嘴，直骂这家人不是东西，娶个媳妇回去糟蹋人，待的还不如家养的狗。于父看两个姐姐哭闹成一团，喝止两人，有事说事，哭哭啼啼算怎么回事？
后来，又问了表姐的有什么打算？大概也是寒了心，表姐一心一意要离婚，不然就要去寻死。三姑觉得离婚丢人，不想走到那一步，二姑支持离婚，还窜撮于父找人再把那家人打一顿再说，替表姐出气。正听着，于母走了出来，看到她没回房间就有些生气。
“回去写作业，出去玩也行，要不就看电视去，这是你该听的不？”她实在不想女儿过早的知道这世上的人心有多坏。
于笙吐吐舌头，自知做错了事，忙回屋打开电视看，心里却在想，表姐怎么样了。
她记得小时候有一年暑假在三姑家待了一段时间，表姐是很温柔的那种性格，长的白白净净的，眉眼间都是温婉的轻柔。不像表弟跟自己，那时候净折腾怎么玩，她还给自己洗过衣服，带自己折过花，现在，怎么会遇到这种不幸的事？难道女孩子结了婚，就没了被珍惜的资格了嘛？一句遇人不淑，这就是命，就否决了女人的一生，一生都由着一个男人的心意来决定命运嘛？
她看过很多书，也跟着母亲看过很多婆媳事的电视剧，以前觉得不过是杜撰的，现在切切实实的发生在身边，也觉得人心寒凉。
这世上有一种人，他没杀过人，放过火，打过劫，绑过票，也没做过任何坑蒙拐骗的事，却比做了这些事的人还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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