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瞧瞧这人。喝了这等好滋味的茶，居
然还想着捏人！”秦老师浅浅笑着说。
徐乐钢不敢接茬，把视线压得低低的，品了一口茶。
“他懂啥。一个小崽子！”师父双手扶在大腿上，手掌前后摩挲着。
“罢了，看你这劲头，有点紧张又有点嘚瑟，不让你说出来，可得憋出病来。”秦老师放下茶碗，又给三只茶碗各添了一些。
“是！是有点嘚瑟！”师父罕见地有些羞涩，挠了挠后脑勺。
徐乐钢不禁在心里盘算起师父跟这位秦老师的关系。
徐乐钢这样的年轻人，心里并不缺欲望。心眼、脑子、眼活一个不缺。更深了说一句，底线其实也没太难突破。
只所以有不少人觉得这样的年轻人，特别是端铁饭碗的年轻人本分，那大多是因为，他们还没有遇到挑战底线、直面诱惑的机会。
他们的笨拙和腼腆，部分情况下，只是因为成长环境贫瘠而封闭，缺少成功的范例和友善的引导。
在发现了一个机会时，他们明明已经嗅到了猎物的气息，却难以在第一时间找出正确的路径；在有了一个朝正确方向努力的直觉时，他们虽满腔斗志，却在宏伟目标前手无寸铁、毫无章法。
当他们俯下身来想花力气讨好一个人时，则恰恰更容易暴露自己的原生环境，怎么夸？买什么？吃什么？用什么？喝什么？玩什么？
就是这些看起来不是个事的事，确确实实难倒过不少少年英雄汉。
在徐乐钢这个年纪，就算有三头六臂，体制内单位中，也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科员，掀不起浪，也坏不了事。
因为在体制内，很少有人撕破脸难为年轻人，但也恰恰因为在体制内，很少有人会真心实意为培养一个年轻人留出空间。
年轻人和年轻人的差距，就是从这时候起开始慢慢拉开的。
有的人依靠老一辈人脉积攒，或是名声名望，敢于在可行范围内最大程度拓展自己的发展潜能，也会得到领导明里暗里的支持。好比跟徐乐钢同一批入单位的小冯，还没转正，就被领导派到香港学习两年，每次小冯的业务学习心得在内部刊物上发表时，都会有领导也例会上有意无意提起，顺带夸赞一番。
有的家里接着春风良机攒下了家底，就是希望孩子进体制内谋个体面和安稳，或是家里好几个孩子，有的进体制内，有的继承家业。这类人跟哪个主要领导的关系都不会太差。
有话道，扬手不打笑脸人，扬手更不能打送礼人。无论谁是领导，无论哪个派系登台。虽然家里没有足够名望和人脉，但真金白银扑上门的主儿，只要不是有什么硬瑕疵，或者是作过大死，基本都能继续如鱼得水混着。
每年每季度评比时不时来一个，主持小活动小晚会，在汇报工作和业务研讨上露个脸等等。这些小荣誉、小资源，本来全在领导许与不许之间，想与不想之间。
他们送出的小礼品、附庸的小风雅，还有一些小便利，以及家底殷实的人设，都像润滑剂一般，源源不断注入他们跟领导的关系中。
有的则是系统内裙带关系。这些人有二代、三代，或者是配偶。七大姑八大姨和真真假假“侄子”“外甥”并不属于这个范畴。
这些人一般自带一份职场保险，只要愿意老老实实混，一般都能得偿所愿。谁都知道他们不好糊弄，但凡有点大情小事，人家回家一问一合计，就都门清了。而且一个系统内的，指不定哪天就跟他们家人打上交道了，不能先把关系搞僵。
但这类人出尽风头、出类拔萃的也不多。同体系的子弟或者配偶，本来就不能太张扬，有时还得刻意避嫌。除非家里人有系统里的级别和资料高一些的老领导，或者正在位的中层以上领导，否则提拔和好事情并不会围着他们打转。
而把他们弄进同一个系统的家人们，也大多是抱着吃口平安饭、安稳一辈子的想法。
还有一种，是来自虞城普通家庭，或者外地城市中产家庭的人。他们或是大学考上了虞城的学校，或是公务员考试广泛撒网，最终进入了这个当时还不算太发达的行业。
他们大多能实现有饭吃有房住，父母看病有医保，但缺乏向上联姻和结交资源的可能。他们大多知道珍惜工作，努力奋斗，但少有年轻时就脱引而出者。
他们中的一部分，其实也想甩掉思想上包袱，努力攀爬到更高的位置。但从小就被当羊养，关键时刻很难学做一只狼。
更重要的是，稳定和有保障的成长环境，让他们有极大的安全感和较强的自尊心。膝盖一软和跪舔有些突破他们的底线。至于拿钱开路，因为家境原因和个人魄力问题，他们很少用这招。
所以，端着一碗平安饭，从青春年少吃到老，认认真真，战战兢兢，其实也是条不错的路。
还剩下一些，就很两极分化了。
一种是上面，或者至少系统顶层领导有意识按成长路线培养的梯队人员。这类人要么出身显赫，要么家世清白学历耀眼，早在师父玩命打热水的年纪，就被指定为或默认为“资源的接班人，未来掌控者”。除非原则性大问题，否则没人会跟这类人找不痛快。大家心里都知道，人家在这座小庙，就是暂时歇脚，自己能做到，也就是不给添乱，如果能攀上交情什么的就再好不过了。
“这类人在师父单位有吗？”徐乐钢喝了好查后有点出神，脑子里瞎琢磨，“有啊！不就是谢局嘛！”
两极的另一种，就是徐乐钢和师父这样的，以前师父一直以为凤凰男这次说的是自己，还时常挂在嘴边卖弄。
弄明白凤凰男确切含义后，师父才发现不然。自己跟凤凰男之间，差了一个有点权或者有点钱的岳父。
“自己叫啥好呢？吃饭应酬啥的，那帮崽子们总是会有意无意说自己父母如何如何，岳父母如何如何，就差刨祖宗坟了。”师父当时总琢磨着，给自己弄个啥样的形容词最合适。
“叫草鸡男也太难听了，不能用这个，出门半应酬要是开玩笑半说一下，非得让一场子人都钻桌子底不可。”师父那段时间天天琢磨，一心想着通过自嘲来达到正面宣传自己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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