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后,樊城大牢。
樊城大牢共分两层,上层为普通牢房,关押着的主要是襄樊之地偷鸡摸狗,杀人做案的鼠辈。而这地下一层,同上层一比较,那差距完全就是一座城同一座茅屋的差距。巨大的地牢南北足有数十丈,共百来个牢监,东西南北四个入口均是重兵把守,并配有十人一组,共八组狱卒,明刀劲甲,每两个时辰巡一圈。
既然,如此重视,那这地牢之中关押之人自然都不是善类。先朝重臣、外族俘将、各山匪首、忤逆大士,各个要么是曾经在朝手眼通天之辈,要么就是早年关内关外持兵屠戮之徒。基本可以说是汇集大宋境内绝大部分罪无可恕之人。
樊襄之地,又本就是巨城重兵,此等天牢修筑于此,自然是得天独厚,基本是断了这些通天大能们,越狱劫囚的念想。
时下正值九月,空气湿而闷热,大牢深处,确是别有洞天,也许正是因为深处地下,在这暑月,倒是难得的一片清凉之地。只是这昏昏的地牢,一点点的火炬之光,显然是很难将这座巨大的地牢照的通彻。蚊虫虱蚁之类最爱此等幽暗之地,各尽其能,拼命的抢夺着自己的领地,地上还不够,就爬到人身上,拍死一个,补上一个,前赴后继。
“啪啪啪”只见一个少年,十岁左右,端坐于牢房之内,手持一根削皮打磨过得树枝,时而挥舞,时而敲打,速度之快,均是眨眼之间。飞蚁爬虫竟然无一近得了少年周身三尺之地,尽数被那根削皮树枝打的死伤惨重。
“老头儿,老头儿,滴水三千了!”少年原本专注的双瞳突然兴奋的睁大,才见的那一是双极其漂亮精致的桃花目。俊白的小脸蛋,红红的唇,回头冲着对面的牢房大声的呼唤。
“两千九百九十七,少了三滴,跟你说过无数遍,精神定要集中,莫要生的那好玩之心。罢了~潇洒去吧。”一个慵懒的声音从对面传出。说话之人披头散发,满脸的胡须,约莫四十有余的年级。此时,正仰面朝天,头枕这双臂,嘴里含着根稻草,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好嘞!”少年一个蹦起,将树枝插入后衣领,便冲出了牢门,牢门既然没有上锁?
跑到对面,双手扒着狱栏,望着里面的人,道:“老头儿,你莫要坑骗我,分明三千滴,我数的明白白,怕是你耳朵不中用了。”
此时,正巧一组狱卒走过。眼见着少年踏出牢房,听着少年的对话,竟然一点不诧异。反而,是熟练的一把抱起少年,扔在肩膀上一边走一边嬉笑道:“小子!你说三千那便是三千,莫要理会那个老顽固,跟着你柳爷我回家去,当我的崽子如何?”
“呸~胆子不小,在老子面前叫爷?要占老子的便宜?让你婆娘烧一桌子菜,喂的老子高兴,我大巴掌呼你婆娘大屁股上,让他乐呵乐呵。”少年说罢,一掌拍在柳姓狱卒的后背,还顺势搓了搓,仿佛是摸在了婆娘的屁股上一般。
“小兔崽子?!又跟谁学的胡说八道?”柳狱卒故作生气道,说着便抓起少年双腿欲向前抛。少年岂能让他得逞,这几丈高的距离摔下去,不点疼他半晌。直接双手紧紧抱住柳狱卒的头,蒙着柳狱卒的双眼,稳住身形,见柳狱卒只是吓他,放下心,理直气壮的说道:“老贼?你这是要谋害老子?那登州小霸王可说了,要是哪个娘们给你哄高兴了,就大巴掌拍她屁股。娘们们立马就欢喜的嗷嗷叫,裤裆子底下不带把儿的最爱这个,算是赏赐。”
“就知道是那个老不正经的!关了几十年修不好那张烂嘴。当着娃娃胡说八道,教不得好的!”柳狱卒闻言怒道。
“你懂个球?那登州小霸王,可是位人杰!麾下十万众,一手大环刀,能劈山碎石。哎~怎么就落得你们这群官崽子手里?惋惜,惋惜......”少年说着故作惋惜的摇摇头,小手拍了拍柳狱卒的肩头,似乎是在提醒柳狱卒,方才话里的这群官崽子说的就是他。
柳狱卒却并不恼怒,他是从小看着少年长大的,整整九年看着他学步说话。他是真的打心眼里是喜欢极了这个小少年。小小年纪却无惧怕,虽然想什么说什么,口无遮拦的,但确是喜怒形与色,纯真灿烂的很。不好听的话,也只当童言无忌。只叹其小小年纪,见不到外面花花世界,终日与这群豺狼虎豹为伍,学不来礼数学问。
依稀记得九年前,那牢里披发散须之人还不是现在在这个样子。目光炯炯,一脸的英雄之相,怀抱着娃娃,被关于此。天牢里,怎么就能混进来娃娃,这本就是一个奇闻,众多狱卒自然是十分关注这个事情。
老柳当时也向上级进谏过这个情况,消息却如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的回应,随着娃娃蹒跚学步,呀呀学语。他们知道了这个娃娃叫白语楼,那个带他进来的人是他爹。慢慢的随着娃娃长大,跟狱卒们都混的很熟悉了,所有的人也都习惯了这牢狱之中有个孩子跑来跑去。仿佛是老天赐予他们的坚守这苦闷无情之地的一颗开心果,已经是这地牢的一体之物。加上这孩子长得可人,又咋咋呼呼疯疯闹闹的惹人欢心,所以这牢中所有人都对这少年是又喜又爱。
“今天又去会那登州小霸王?”柳狱卒翻起眼珠子,看着头上的白语楼问道。
“不会他了!那厮肚子里那点货,小爷听的有些乏了。听说今儿上面儿来了一批新人蛋子?一会儿小爷上去审审。”白语楼悻悻的说着,手还人模人样的比划着。
爷俩就这样逛了许久,眼看着走到了东门入口,白语楼双腿踢了两下柳狱卒示意放他下来。“小爷尿急,放我下来。”
柳狱卒疼爱的把白语楼抱下来,小白语楼也不避讳,随便对着面墙,脱了裤子就放起水。
“罢了罢了,不用等小爷了,你们巡你们的监。剩下的道,小爷轻车熟路的很,自己走过去就好了。”说着话小手还摆了摆。
柳狱卒见状,在小白语楼花白的屁股上狠狠的揪了一下才满足的走开,完全不管小白语楼在身后气的张牙舞爪。
小白语楼气归气,提起裤子也没追上去,而是悻悻的往地牢的东门走去。
“小的见过白大将军!”东门的两个守卫见小白语楼走过来,正正经经的行了个站礼。
“安啦~安啦~小爷上去审审新人,你们就把好岗位,就不用跟着伺候了。”小白语楼见守卫行礼,也不客气,双手一背,摇头晃脑的走过守卫身边。
突然,小白语楼只觉的身后一阵风,转身见一只脚飞来,片刻不犹豫,左脚一挡,右脚一踏,向后凌空踏出一丈之远,手捂着裤裆得意的笑道:“不知深浅的东西,又想袭击小爷的屁股?”
守卫看见小白语楼的滑稽样子,乐的是前仰后合。“小爷慢走,这一脚也就伺候到这儿了,不送了您。”
眼见着小白语楼一扭一扭的向着上层走去。这牢里的人都是知道,白语楼的腿上是有旧伤的,这伤是打他还在襁褓之中,来到这地牢的时候,便随着他。平日倒也看的并不明显,但是这一上楼梯,便露了形。
是的,与其说小白语楼是被关在这里,倒不如说这座牢狱就是他的家,他虽未生在这里,却长在这里,牢里的人熟悉的像他的家人。这里没人要关押他,也更没有一个人觉得这孩子应该在这里。如果有一天这个孩子跑了,他们应该打心眼里会庆幸,并怀着伤感。可以说小白语楼在这件地牢之中那是畅通无阻,却从未离开。玩儿累了每每都会回到他那小单间里关好牢门。出了牢门,便让得狱卒开心,让犯人欢喜,看着小白语楼坐在那目不转睛的听着自己诉说当年的“丰功伟绩”依然成了这牢狱之囚一天最大的消遣,小家伙每每听得也是认真入神,说的人便越是起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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