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的衣摆上染着鲜血，仿佛绽放的梅花，妖艳且摄人心魄。
回去的路上，跟在周牧的身后，王富贵等人神色复杂，几度欲言又止。
看着周牧的目光中，他们有感激，有激动。
这般体恤佃户，敢不畏权势为佃户出头的勋贵，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周伯爷一人了吧？
这一路上，王富贵等人精神恍惚，不敢相信适才所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但...这是他们亲眼目睹的一切。
“咯咯...”
“咯咯...”
回到虎娃的家，院子里传来母鸡挣扎的鸣叫。
看去，虎娃的娘，秋娥正抓着一只老母鸡，准备将其宰杀。
王富贵见此，连忙上前说道：“秋娥，你这是在干什么？”
秋娥抬头，说道：“大夫说，虎娃的身子需要进补，我把这只鸡杀了，给虎娃吃。”
“你家就这一只老母鸡啊...”王富贵神色关切，说道：“你若是杀了，以后没有鸡下蛋，恐怕虎娃连沾到油腥都困难了...”
“可...”秋娥的面色上有着无奈，说道：“虎娃需要进补，调养身子...”
“这...”
“唉...”
王富贵无奈叹息，再没阻止。
周牧见此，想到了昨日秋娥带着虎娃，与乡亲们一起给他送去的那十几枚鸡蛋。
就一只鸡，恐怕那是积攒了许久的积蓄吧。
也许，那是这个破败的家里，最珍贵的食物了吧？
无声一叹，穷苦人家的生活，远不是脑子可以想象的。
周牧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里触动很大。
就是这样穷苦的百姓，却是守着最淳朴的本质，只是免了六成租子，他便感恩戴德，甚至将最好的东西送给你。
想了想，周牧上前说道：“把鸡养起来吧，稍后我让府上送来一些肉食。”
“这...”秋娥一时语塞，随即急忙道：“伯爷，虎娃的大夫就是您请的，民妇与虎娃不能再受您恩德，这...”
“把鸡养起来，下蛋再给虎娃吃。”周牧的语气笃定，不容拒绝。
接着，他想了想，说道：“以后我有许多事要做，若是觉得亏欠，就让虎娃帮帮忙，勤奋一些。”
“这...”秋娥犹豫着，但出于母爱，念及虎娃还要成长，她最终咬了咬牙，将母鸡再次圈养起来。
做出这样的举动，让她面露羞愧之色...
这时，请来的大夫走了出来，见周牧衣着不凡，便上前来。
衣摆上的血迹，让他诧异，但他聪明的没有多问。而是见礼说道：“草民见过伯爷。”
“嗯。”周牧点了点头，说道：“虎娃的伤势如何？”
“很奇怪...”大夫摇头感叹，说道：“这娃娃原本伤势很重，以草民的医术怕也是无力回天。但不知为何，他的伤势竟是稳固下来，并且趋于平复，如此一来，草民开个方子，调养些时日便可痊愈了。”
那是因为固元丹，周牧自然知道...
他也没有解释，而是吩咐将大夫请来的门侍将其送回，并且抓药回来。
大夫离开了，而虎娃的娘则是再次感恩戴德，跪拜哭泣...
周牧能说什么？
说到底，这件事是因他而起，而周牧穿越大唐，不求高官厚禄，只求念头通达。
自己封地的百姓被这般欺压，他怎会忍受恶气，并且不管不顾？
只是...
看着眼前破败的草屋以及秋娥身上破旧满是补丁的衣服，周牧转头问道：“王里正，我有些好奇。”
王富贵忙道：“伯爷好奇什么？”
周牧问道：“你说，虎娃的爹，是在抗击突厥时阵亡的？”
“正是。”王富贵脸上闪过黯然，且无奈...
周牧皱眉道：“按理说，阵亡的将士，其家属朝廷都会发放一笔抚恤金，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平民百姓生活，为何虎娃和他娘，如此拮据？”
“这...”王富贵欲言又止，想来是踌躇着当不当讲...
周牧凝视着王富贵，等待回应。
见此，王富贵无奈一叹，随即说道：“唉...周伯爷有所不知，朝廷应该是发了抚恤金，但...它也到不了百姓的手里啊...”
他的话语中，充满着底层百姓的无奈与辛酸。
“到不了百姓手里？”周牧一怔，随即恍然，眉头也因此皱了起来。
而王富贵则是怅然说道：“伯爷，我们是平头百姓，是贱民，无处说理，无人关注。朝廷的抚恤金，又怎会到秋娥手里...虽然心中有怨，但也只能忍着。毕竟和钱比起来，命更重要啊...”
“隔壁村有一家，男子也是死于征战，但抚恤金却是迟迟不见，那家心中不平，想要去长安告御状...”
“可谁知，一天夜晚，那家便是一场大火，上至六十岁老母，下到三岁孩童，皆是葬身火海，灰都不剩...”
“老百姓啊，被欺压惯了，又无处伸冤，只能忍着...”
“这两年，若不是村里乡亲接济，秋娥和虎娃，都不知道饿死多少次了...”
“唉...”
“实不相瞒，草民的大儿子，也是死于战场，但...莫说抚恤金了，草民连他的遗体都找不到，恐怕是暴尸荒野，成了孤魂野鬼了....”
王富贵那无力的诉说着，兴许是因为世道的不公，又或者想起了自己的大儿子，一时间老泪纵横。
而一旁的秋娥，也是因此落泪。
百姓，苦啊...
周牧心中悸动很大，不由得嗤笑出声。
好一个大唐啊，纵观历史长河，无论哪朝哪代，都是这样吧？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
今天好安静啊，大家吱个声好么，我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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