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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族本纪之武安君夫人 第一节 兄亡

离鄢城六百里外,蒙武将军的一万大军带着粮草辎重正往鄢城赶。

我并不在其中——

三哥子叔最后一封信急切地催我来鄢,我只好撇下辎重部队,带着自己几个贴身“飞云骑”护卫,快马加鞭奔赴鄢城。

不料,等我到鄢城时,迎接我的却是一个噩耗。

我秦国大良造白起大军驻扎鄢城等待攻城之际,兄长子叔作为裨将军夜晚率队巡视。不料,鄢城楚国守军突袭大营,子叔虽率队将来犯楚军尽数斩杀于帐下,可自己的队伍损伤惨重,子叔他身中六箭,致命剑伤射入头颅,挣扎几日后终于不治身亡。

一条生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在战场上消逝了。

秦军中也无甚悲伤气息,这对于战争来说,太正常了。子叔只不过是此次偷袭中的损耗,跟其余死了的几百个秦军武士没有什么差别,要硬说有,就是职别之差,他是裨将军!

可对于我而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一到主帅大帐,就看到大帐中间被收殓入棺的子叔。

一瞬间,我有点儿不敢相信这件事情,前几天我还收到子叔的来信。

怎么今日?就成了这副模样——

子叔,我的哥哥,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就这样,死在异国他乡,功业未成,身先士卒。

我腿脚一软,有些站不住,踉跄一下正要倒下。

白起将军见状立刻扶住我,赶紧搀我到一旁坐下。

我神志有些恍惚,我失魂落魄至极,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本来满心欢喜期待的兄妹重逢,却成了天人永隔——

王翦听到我率先到达的消息,急忙赶到账内。

见到我时,內侍将我架住,不让我倒下。

我见到王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精神完全垮掉了,眼眶里的泪珠子一个劲儿的打转,就是死命不掉下来,只是用这双含泪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故人。

“郡主——”王翦单膝跪在我面前,低声唤我。

我怔怔地看着王翦,眼泪刷地一下全都掉下来了。有一气儿没一气儿地问王翦:“那个——不是我哥吧?”

我还是不信我哥第一次上战场就会战死,怎么就第一次就能轮上他了呢?

王翦不忍直言,只是盯着我不说话。

我见王翦不言语,转身顾及左右,想找到不一样的答案。

大良造白起倒是直言以告,“郡主节哀!子叔走的时候没受什么苦,一直昏睡不醒,是在睡梦中安然离世的。”

我听闻白起之言时,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挣扎着站了起来,自己一个人走到一旁坐下,双手抱头,不再言语。

王翦不知如何面对此刻的沉默,还想安慰我,可不知从何说起。一时间,账内的这群大男人大眼瞪小眼,举止无措。

后来,白起将军叫出账内众人,只留了我的一个內侍在帐外门口处看着,留下我在里面收拾自己心情独自舔伤口。

王翦他们离开大帐后,不到半日的功夫,白起将军带着右卫将军司马勒一起折回营帐。

“楚军偷袭,实属意料之外。”白起进营帐静默片刻后,声音有些微颤地冒出这么句话。

我头都没抬,不明白没由来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更何况,我现在一句也听不进去。

“楚军来势汹汹,天还亮时,趁我军不备偷袭。一来就击杀我军近百人,事出突然我军毫无还手之力,但子叔面对来犯敌军一展大将风采,沉着冷静力挽狂澜,以身作则拼杀在第一线。组织我军弓箭手阻击来犯楚军,调兵合拢围歼,将楚军死死压制在一角。然楚军狡诈,死士暗藏弓弩手偷袭,子叔不防,遭逢不幸。失此良将,乃我军之大不幸!”

我抬头时,见右卫将军司马靳抱着胳膊一脸玩味地斜着眼睛瞧白起。白起将军丝毫不理司马靳将军一脸调侃的笑容,还想继续说着——

“白将军,不必说这些溢美之词了来安慰我了。子叔死了,不管多么华美的谥词,都改变不了他终成一捧土的事实。”我继续低头扶额,闷声说道。

“您不必担心穰侯怪罪,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穰侯征战沙场几十年,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你是他的心腹爱将,他不会责怪你的。”

更何况,她爹穰侯又不只这一个儿子,了不起掉几滴眼泪伤心一场罢了。子叔死了,有的是庶子在他膝下当他的孝顺儿子。穰侯才不会为一个儿子怪罪他这位军功彪炳的心腹爱将。

“郡主,我不是这个意思?”白起听出我话中讥讽之意,连忙解释道。

我继续扶额,不想再听这人说些言不由衷的客气话。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再说了,我现在只想安静。

白起见状倒是不再言语,撤离了帐中亲兵,留我一人清静,一时间帐内账外皆是静谧无声。

夜过子时,我挣扎着起身蹒跚移步到子叔棺椁前,看着平静躺在里面的子叔,我感到彻骨的绝望。我的亲人,我的哥哥,我在这个世界上血缘最近的兄长。他就这么彻底的离我而去了,他再也不能和我说话了,再也不能逼我成婚了,再也骂不了我了。

那个前半生为了遮风挡雨,真心待我的哥哥,彻底的离开了我,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伤心欲绝,任由眼泪肆意流淌。我伸手拭去滴落在子叔额头的泪珠,看着子叔被射穿的头颅,我眼中逐渐溢出一股狠厉杀气。

我的哥哥惨死在这里,死在楚国人手里,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算了。我的眼泪此时是没用的,我要替子叔报仇,我要楚国人给我哥哥陪葬!

入夜,我命内侍传令大良造等人。

白起将军和司马靳将军走进营帐时,我已擦干试净脸上泪水。

他们给我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后,收拾好心中悲凉的我从袖口拿出一卷画轴递给白起将军,说出了此番来意。

“此画轴原是昔日巴国王室所藏的“水经舆图”,这一卷记载的是鄢城至郢都一带水域河流舆图。”

我将这幅古巴国的“水经舆图”赫然展于白起将军眼前,白起将军眉头微蹙,细细看过这舆图后,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司马靳将军看完,抬头问我:“郡主带这幅‘水经舆图’来此,所谓何事?末将不解。”

“这正是我要回禀将军之事。”我将“舆图”摆于案,择席而坐,缓缓向白起等人道出拿下鄢城的计谋。

“我知道白将军和司马将军在此地驻扎,是在等老将军的回援。”

白起将军这番伐楚,用“掏心战术”奔袭至鄢城,楚国被迫战略防守,重兵囤积鄢郢。司马错老将军兵分二路,作为侧翼调动楚国大军奔袭,缓解了白起被包围的压力。

白起所率秦军已至鄢城城外,只需静待司马错将军带军会师合军。一旦司马错大军补给一到便能攻克鄢城,郢都指日可待!

不过,白起还是漏算一步。

“但是白将军您漏算了一件事情。”

白起面无表情地说道:“何事?”

“庄蹻!”

十五日前,司马错大军被庄蹻大军偷袭。

营帐里,烛光灯影静谧摇曳。

那白起眼神闪烁一下,故作淡定,佯装此事不知一般地问我:“不知郡主为何提及庄蹻?”

八日前,此事传回了咸阳。论理,前几日白起也应该同时收到司马错将军的消息。

见白起将军这般神情,看来是已经知晓。估摸着他是怕防动摇军心,暂时将司马错援军受阻一事瞒住了。

我瞧一眼在一旁茫然的司马靳将军,心里咯噔一下,竟然连司马靳将军都被瞒得死死的,这白起真是城府了得。

白起用审慎的目光扫了我一眼,那双狠厉的眼眸让我思绪一滞。

司马靳将军浑然不知内情,问道:“你是说夺我秦国巴郡的那位楚国将军,庄蹻?”

“正是!”

“庄蹻?他跟这舆图有什么相干?”司马靳问道。

我面色平静如水,恍若未闻般指着“水经舆图”上的“蛮河”继续说道:“巴国未灭之时,鄢城乃巴国属地,这份舆图上面详细记载了这鄢城东北上有一水渠引流‘蛮河’直接入城,灌溉鄢城周围百里农田,后因河道淤积年久失修,导致水渠淤塞成了农田,‘蛮河’也改道变流。”

白起面上不动分毫,眼神却直勾勾地审视着我。

我亦直视白起,不动分毫地说道:“按图索骥,只需开凿古渠清淤,将蛮河之水导流入渠,精准对冲鄢城东北角上的夯土城墙,便可夺下鄢城,兵不血刃!”

不管司马错老将军能不能按原定计划前来支援。白起他们都能按此计攻破鄢城。

司马靳将军看了一眼白起,不见他言语分毫。

我没有那个耐心,直接说道:“庄蹻突袭一事,瞒不了多久,不管司马错将军与他谁胜谁负,他都已经迟了。再瞒下去,只会被动。军心一乱,哪怕司马错将军援军来此,也失了先机。白将军还是两手准备的好。”

司马靳这时方才明白状况。

此时,跟我的内侍终于忍不住进来了,进来一瞧,看见白起将军和司马靳将军仍在,不敢造次,默默低着头呆在一边,等候侍奉就寝。

“郡主安寝。”白起将军见状,直接告辞。

此后三天,白起将军以护卫安全为名,派了重兵重重包围在我的营帐,我竟不能出入营帐一射之地。

为了封锁消息,白起竟将我等一干人囚困至此。

真是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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